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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意識到似乎應該問另一句會更好的時候,崔梟倒是很爽快地就說出答案,“如果你心裡還記掛著有一個人在彼方等你的話,只要小命沒翹,那腳啊,就跟自己有意識一樣,不回到那個人所在的地方,是不會生根安分的。”
意料中的答案,聽起來卻意外地揪心,興許是小時候每晚都會看見父親總坐在庭院前,拿著一本很俗套的愛情小說心不在焉地翻著,臉永遠面對一個方向。他至今仍替李原卿不值,“可是,十年的路也未免太長了點,要我是父親絕對不會有那耐心。”
“兔崽子,都這年頭了你居然還不瞭解原卿?那人啊,倔地就跟頭牛似的,要沒有人拴著他遲早會撞死……”
崔梟趴在桌上哼了兩哼,“當初我把他當成好哥們的時候,原卿他老爸就已經用看蒼蠅一樣的眼神趕我。我那時就想不幹出點本事來,還真配不上李家的那條人中之龍。你看我多傻,連他老爸都看出怎麼回事,明明腦子已經作出反應了,我他媽心裡還當自己媳婦是好兄弟……”
第一次,姚乾宿聽見了平日不是吼就是諷的語調裡,帶著難以琢磨的感情,“老子這輩子,後悔的事只有一件,沒有早一點把李原卿的鼻子給栓起來。就算被撞傷也好,也比不上看著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被困在這裡而不知所措那麼疼。”
“……幸好還有我,不然你就等著回來看他帶著老婆孩子,和樂融融地在街上跟你擦肩而過吧。”
“靠,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兔崽子!滾回你該滾的地方去,別杵在這礙老子的眼,看見你我他媽就慪氣。”
本想再貧兩句,卻看見趴在桌上的男人,已把自己的腦袋埋進了臂膀裡,握緊的拳頭在微微發抖。驀然一個畫面在腦海中閃過,身上有一半日本血統的父親不管流言蜚語常年不變地穿著一身月白底色淺藍穗花的浴衣,牽著尚處年幼的自己,在鎮裡新建不久的水泥馬路上慢騰騰地走著。一個穿著派頭十足,臉上戴著墨鏡明擺一副“老子就是混黑社會”的男人,站在道路的拐角處。
父親就這麼面無表情地從那男人身邊繞過,當自己好奇地回過頭時,看見的便是一張淚流滿面的臉,以及,一隻在他手上留下一道疤痕的野貓,翻滾在熱氣蒸騰的水泥路上,被一輛小轎車一點一點地輾壓成肉沫。他不能上前去救它,只因那隻牽著自己的手,是那樣的冰冷和用力,脆弱地讓他不忍心也不敢掙脫。噠噠噠的木屐聲和小生命在最後掙扎的慘叫聲,以及一句變了音調的大吼“原卿——”,混淆成一個很微妙的烙印,深深地刻在尚未發育成熟的腦子裡。過早地醞釀出一種事不關己的無情,還有對父親與那個男人之間的感情所產生的懼意。
一剎那的恐慌,足以成為終生夢魘。
不經意抬眼,就見那個似乎打從自己有印象起就一直穿著異國服飾的男人,正靜靜地站在門外。眼底柔情無限,全數投往在那個偶顯懦弱的男人身上。時過境遷,當初的晦澀絕望已變成黑白照片。姚乾宿怔怔地看著,忽感柳暗花明,擦了一把淚腺過於豐富的眼,瞳孔更顯熠熠發亮。
他一直覺得李原卿是他身上的一把鎖,保護著他同時也禁錮了他。本想一直就這麼依戀於這種呵護下,但突然有一個人冒了出來,竟讓他情不自禁地想把身上的枷鎖解脫,跟著那人到達一塊未知的地方,等他覺得那地方其實是片沼澤地,會越陷越深而想回去重新找回那把鎖拴住自己時,這才發現,那把鎖早已有了屬於自己的鑰匙。
也許,自己也是時候成為別人的鑰匙了。
就算沉淪下去,至少還是有人陪著他的。
不會感到寂寞。
晨後,李宅內的某一間房屋裡,一個20剛出頭的年輕男人,蜷在被窩裡抱著一團皺巴巴的衣物正睡地香甜。而衣服的主人正坐在旁邊,時不時彎下腰去,輕啄那承滿細碎陽光的清瘦的臉,一點一點地,由眉尖至嘴角邊,伴隨著細不可聞的低喃,“……我知道你喜歡我啊,反正……你總有一天要成為家貓的,可也得等我長大後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才行嘛……還有就是,我覺得你比我父親騷包誒,老頭說我父親從來不主動勾引他的……”
而另一間房裡的畫面就顯然沒有上述的那麼靜謐和諧了。
“……崔梟,你快點進來,別老……在那打轉……嗯……”
“哼,今兒我偏要把昨晚你揍暈老子的帳和積壓了一晚的火給慢慢算清……”
………………
…………
“你他媽在那磨磨嘰嘰地煩不煩,快把腰板給我挺直了,不願意插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