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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承諾有點重了,弄得肖昀有點不安,笑道,“你只要認我這朋友就行了。大難臨頭各自飛。真遇到什麼事,想著自己,別管我。”
東遠依然看著他,眼神柔和,“還沒說謝謝你。”
“謝什麼謝?”肖昀莫名。
“你這次來,我很高興。”東遠站起身來收拾揹包,“最近看了梁實秋一篇文章,他們留美的時候—話說咱學校20世紀初是美帝辦的旅美學校—他們在一家餐館,遇到位老華僑,那人已經不會說中文,寫字問他們,‘唐人自何處來?’我印象特深刻。”
“在這兒一個人,有點孤單吧?”
東遠說是,伊斯蘭教國家,文化隔閡大。
肖昀紅了臉,“如果你告訴我,我早奔過來了,也不用等那印度阿三傳話……”
東遠拉著他,兩人手拉手下山去,“別這麼說人家,沒禮貌。”
肖昀不爽,“東遠你真是,就知道教訓我。”
東遠笑得真多,“教訓你是關心你。”
肖昀想想,東遠一般沒這麼愛教訓人的,不然也沒那麼多小女生迷戀他。於是小聲道,“好吧。”
回去的路上,肖昀擔心東遠太累,換了自己開車。而東遠則說,給肖昀一個體現自己價值的機會。
夜幕下,天圓地方。廣袤的沙漠上,遠遠見半圈的光亮,那是城市的燈光漸漸出現在地平線上。肖昀知道東遠為什麼喜歡這裡。他喜歡一切無法駕馭的事物。東遠這個人,自己是把握不住的。能擦肩而過已是榮幸。
“東遠,我突然想起一首詩。”
“說來聽聽。”
“那天你翩翩在天際雲遊,自在,輕盈,你本不想停留。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你的愉快是無攔阻的逍遙。你更不經意在卑微的地面,有一流澗水,雖則你的明豔,在過路時點染了他的空靈,使他驚醒,將你的倩影抱緊……”
“徐志摩的《雲遊》。”東遠點評徐志摩,從《志摩的詩》再到《猛虎集》、《雲遊集》的變化。說徐志摩後期只重技巧不重立意,不如從前。但和其他新月派、後來的朦朧派比,還算看得下去。
東遠轉移話題功力深厚。肖昀也懶得矯情地抒發各種情懷了,唯有苦笑。
回到開羅,肖昀才覺得自己考慮不周。東遠畢竟是病人,來回6小時,連自己都覺得累,何況東遠?被頭痛折磨的東遠晚上幾乎沒吃東西,坐到沙發上想看書,結果發現什麼也看不下去,也看不清楚。
肖昀從沒想到東遠也有弱勢的時候。那傢伙吃了藥,臉色依然很差。連一直溫暖的手都開始發涼。肖昀坐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想幫他暖暖,發現他手心都是汗,甚至有些發抖。
肖昀費了很大力氣才將東遠安置到床上。幫他換睡衣,發現那傢伙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不知道這種狀況怎麼還有興致帶他去沙漠,真是匪夷所思。
東遠彷彿被某種力量拉到未知世界。視線和聽覺沒法聚焦,頭疼和嘔吐感不斷加強。等稍微回過神來,看到一雙眼睛關切地看著自己,那雙眼睛飽含了關切、擔心,少許同情。鬼使神差般,東遠輕輕吻了吻肖昀。
一直想象這一刻的肖昀,卻有點情怯了。東遠的嘴,因為剛吃過藥,有種化學制劑的味道,微苦、乾澀。不過,已經很美好了。東遠將舌頭伸到肖昀嘴裡,甚至沒有收回去的意思。他的吻真溫柔,不是因為好玩的吻,很溫柔,很認真,很好。
這個吻持續了多長時間?肖昀不知道,彷彿一個世紀,又彷彿轉瞬即逝。東遠放開他。肖昀知道,灰姑娘的晚會結束了。不過,一切足矣。說肖昀專情也好,傻也好,無藥可救也好。他覺得這個吻,足夠他一輩子回味。即使他多年以後,他也可以回憶,他曾愛一個人愛得這麼動情。
而東遠卻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微微低了頭,有點尷尬。
肖昀有點慶幸東遠病了。以東遠的理智,如果不是生著病,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出現這樣的疏漏。那肖昀也不會知道,東遠還有一點點喜歡他。
“明天咱們還是待在開羅吧,我也好累。”肖昀伸了個懶腰。
東遠微笑,他笑的樣子真溫和,東遠不禁有幾分嫉妒許曉繪,“對了,許曉繪知道你病了嗎?”
東遠解釋自己沒和她講,“倒不是隱瞞。只是覺得腎病,說出來尷尬。等好些了再講,反正肯定要講的。”
肖昀覺得東遠蠻可愛,“和我說就不尷尬了嗎?”
“反正你本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