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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興象不認識對方了一樣,心如果是件瓷器,這個時刻也一片一片地裂釉了。他簡直是求饒地看著嶽勝,可他的逼視完全得不到任何回應。嶽勝的眼睛投向虛空,好像那裡才是他的告解物件。
“這個遊戲我不玩了,因為,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3
楊興長這麼大,記憶中只有兩次靈魂脫竅的體驗。一次是眼睜睜看楊閱被絞進車軲轆底下,還有一次,就是現在。
他面無表情地站著,因為能流動的血液都忽然靜止了,所以聽到不堪的議論和猥瑣的推測,也沒有什麼羞愧感,臉上紅都不紅。
他內心相信嶽勝不是在撒謊,簽名流暢,跟以往的筆跡再不相同,聯想到嶽勝最近奇怪的表現,原來如此。呼之欲出的答案,不怪嶽勝,是自己太遲鈍了,連老魏這心理醫生也當得太不稱職。
只是在這個時刻聽到這樣的表白,除了滑稽和諷刺,好像也沒再剩下什麼。
決定收養嶽勝的時候,是沒想過將來的。
因為凡他設計過的將來,無不被一一打破,自然這次也不例外。這麼一想,如此嘎然終止的父愛又白白虛擲了一次,也就可以接受了。
他本來還想最後表個態,畢竟四年的時光,就這麼扔在水裡,好不甘心。可看看嶽勝的表情,堅決地,持劍的勇士般,不惜為愛而戰,就心灰意冷起來。
不管在外人眼裡,自己跟嶽勝的相處是多麼古怪,他問心無愧。可要是嶽勝完全恢復了以前的記憶,那麼一切也就宣告終止了。再說什麼“ 只要你回來,我們可以重頭來過” 似乎也毫無意義。
猛地面對意想不到的現實,他象動車脫節一樣,反應不能。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緊緊閉上嘴,轉個身,狼狽又倉惶地在眾人的指點和嗤笑中,訕訕逃走。
沒想到臨到門口被好事者一把拽住,戲謔地說:“ 喂,人家那還等你回話呢,這可是告白,你們倆真愛演,平常關起門來也這樣嗎?”
楊興掙扎了一下,沒掙脫。
旁邊有人吹口哨:“ 這年頭,同性戀花樣才多,當著大庭廣眾玩背德和失格,情趣啊。”
楊興被一槍爆了頭,再扭臉的時候,兩眼通紅,指著嶽勝撂下最後一句話:“ 你給我滾!我沒你這樣的兒子!”
嶽勝一直站著,泥塑一樣,周圍的嚷鬧,他人的側目,甚至有相機的快門聲,也無法讓他從真空中抽離。
意識回來的時候,已經喝了很多酒。
他眼睛轉轉,詫異地看看手裡的啤酒,一側臉發現雷諾在旁邊,暗自慶幸。四下黑暗,隱隱聽到海浪的聲音,不由奇怪:“ 這是哪兒?”
雷諾伸出肩膀攬住他:“ 嚇死我了,你可算說話了。你剛一言不發地,到處亂走,也不理我,然後自己買一堆酒喝,還打車說隨便開,根本攔不住。”
嶽勝身上沒錢,穿的是道具服,想了想,已經知道是誰付的帳了。周圍的沙地上躺了幾個空瓶,他條件反射地尿急,走到一邊,拉開褲子晃著圈撒。
雲中有月,雷諾的聲音順風而來:“ 你還行嗎?”
他尿完抖了抖,轉回來,“沒問題”三個字還沒說完,就栽了個大跟頭,啃了一嘴沙。
雷諾又好氣又好笑,拉起那個笨重的身體,半抱半搭地回到原來坐的避風處,湊在月光下看他拿啤酒漱口。
“ 你感覺怎麼樣啊?”
“ 恩。”嶽勝嘿嘿地笑起來:“ 挺好,……飄。” 他伸開手臂:“ 我覺得我能飛。”
雷諾有點憂鬱:“ 你是能飛了,我怎麼辦啊,也沒錢打車了,給我們拉這麼一個荒不拉幾的海邊,怎麼回去啊。”
嶽勝擺擺手:“別,別怕,我帶你……飛回去。”
他又作勢要飛,被雷諾死死拉住:“ 你這不叫飛,叫精衛填海。”想了想又忍不住說:“你那也不叫告白,叫自殺式襲擊。”
這個評語一語中的,嶽勝膝蓋中箭,立刻大字型倒在了沙灘上。
雷諾一晚上跟下來,暴走酗酒吹海風,三陪得早就有些光火,啤酒怎麼管飽,餓得直磨牙。
過了半天,嶽勝才嘆了口氣:“ 那怎麼辦呢?我能試的都試了,……我……真的……已經沒路走了……”
他臉上的輪廓被月光折射得異常柔和,側過來看著雷諾。
“ 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見,就這兒。” 他在胸腹上畫了大大的一個圈。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