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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可以休息了。
一切都有她女兒撐著,所以她同樣也沒什麼好怕了。
葉素秋拉過沈歡的胳膊,摟住她腰,把臉貼在她小腹上。這個太久沒做的親暱動作換來的只是沈歡的沉默。她站在原地,抬手輕輕撫過葉素秋的背,感覺到與自己緊貼的身體正在微不可察地顫抖,越抖越狠,越抖越狠,直到第一聲嗚咽透過她的骨血先於空氣傳入耳朵裡。
沈歡摟緊她,就像沈家良走的那天下午葉素秋對她做的一樣。她看著鄭遠揚那張深深印刻著皺紋的臉,突然意識到她鄭叔叔已經六十歲,而她也快三十五了。在活到這個歲數的人面前,沈歡惶然覺得對方不會再繼續老化,只有自己朝著前方的蒼老飛速墜落下去。但確實鄭遠揚不會再繼續老下去,因為他就快要死了。
葉素秋側過臉,聲音模糊不清,還帶著濃重的鼻音:丫頭,媽媽累了。
沈歡收回視線,低頭看著葉素秋貼在她腰上的小小頭頂,快要六十歲的葉素秋那滲進許多銀絲的頭髮刺痛了她的眼睛。在此之前她從沒覺得葉素秋有多老,現在她卻覺得摟著自己的是個脆弱的小老太太,除了她沒有別人可以依靠。
於是沈歡低下頭,紅著眼睛,像哄一個孩子似的說,媽,別怕,以後我守著你。
當天晚上鄭遠揚在葉素秋和沈歡的注視下離去,三天後出殯,埋在了城市西郊的一片墓園裡。沈歡忙前忙後沒歇腳,葬禮的事全由她一手操辦。葉素秋負責把家裡鄭遠揚的東西全扔了出去,衣服被褥用具一個不留。她又急又難過,在家裡轉昏了頭,嘴裡喃喃著要收拾的東西,收拾來收拾去反而越收越亂。
沈歡跑了一天,聯絡了殯儀館看了墓地,臨到晚上才在靈堂站定,第不知道多少次地給鄭遠揚磕頭上香。靈堂設在客廳,大門敞開,方便鄰里家屬前來弔唁。上完了香她坐在沙發上,看著葉素秋無頭蒼蠅似的在房裡衝撞,眼睛不知是急的還是怎麼紅了一圈。那一瞬間沈歡特別難受,她眼見著葉素秋在她眼皮子底下迅速蒼老下去,而她無能為力。
出殯那天,沈歡領著葉素秋早早來到殯儀館候著。當鄭遠揚從停屍房裡被推出來的那一刻,葉素秋竟比她想象中平靜。沈歡仔細看了看她鄭叔叔,發現他睡在紙館裡的身體居然那麼瘦小,神態如生前一般平靜親切。在某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鄭遠揚沒死,覺得他只是睡著了,抑或不想理她。
沈歡想,先是沈家良,再是鄭遠揚,然後是葉素秋,最後是她自己,所有人都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活著看似很艱難,死卻一下結束了,輕快又方便。甚至連每個人燒出來的骨灰都一樣,沒燒燼的骨頭全都白得亮眼,坦坦蕩蕩。葉素秋去撿骨頭入殮的時候還被燙了一下,沒提防,然後她居然笑了,好像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葉素秋低垂著頭說,老鄭,我哪裡對不起你,臨走前給我來這麼一下。
她頓了頓,神情霎時柔軟下來,又說,別惦記我們,一路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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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沈歡把工作辭了,退了房子,車也處理了,一身輕便回到了原來的城市。她在私企找了個主管後勤的活兒,朝九晚五,不費腦子。工資夠兩人生活,月底還能落點結餘。
新單位的工作很新鮮。沈歡什麼都得管,卻又什麼都不能全管。應聘找她,辭職找她,電梯壞了找她,甚至門口保安吵架了也找她。她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一個頭兩個大,回來往沙發上一倒,恨不得就這麼睡過去,飯都懶得吃。葉素秋見她這個樣子,當然心疼,但也不好開口勸什麼。也是,她還算年輕,除了工作還能幹什麼呢,總不能老在家裡囚著。
於是葉素秋成了沈歡的忠實聽眾。以前沈歡一個人在外地奔波的時候,下了班很少開口說話。她往往一個人回到家裡,逗逗貓趕趕工,再多的話都爛在肚裡,久而久之沒有了與人分享的習慣。現在不一樣了,有了葉素秋的飯桌是一個閒聊的好場所。新單位小姑娘多,屁大點事都能鬧起來,勾心鬥角劃分派別,互相打小報告全打到她這裡。沈歡哭笑不得,也懶得摻和,只象徵性調解幾句,把人打發回去該幹嘛幹嘛。
在飯桌上沈歡撐著腦袋問葉素秋,誒媽,你說現在小姑娘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哪根筋搭錯了還是怎麼著,在單位也能耍性子。
葉素秋不急不緩地把嘴裡飯菜嚥下去,看了沈歡一眼,神情居然帶著點嫌棄:你別這麼說,你以前不也一樣麼。
沈歡訕訕地笑,末了站起身來,自覺收拾碗筷。葉素秋看著她在廚房刷碗的側影,看著她嫻熟的動作和因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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