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認可。連他自己都沒有。
他知道這男人是一堆詞語堆砌出來的一個謎,是一團亂麻組成的一個結。假如他能找到打活結的這頭,一拉,就能使牽涉其中的任何事情——包括他自己——都能得到解脫。
但那也意味著他們的關係到此為止了。顏一不希望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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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他找到男人的時候,男人正坐在陽臺的欄杆上,望著城市盡頭漸漸垂落的太陽。
顏一看著那鑲嵌在兩棟鋼筋水泥建築物中的暖融融的光點,非常煞風景地再次想到了糖心蛋。這色澤還真像啊。都是可以融化的暖黃色,還嫋嫋地冒著熱氣。
比起讓人神清氣爽的早晨,顏一更加喜歡黃昏。它總是懶洋洋的沒什麼力氣,並且非常簡單地闡釋了任何溫柔都是力不從心的結果。很多時候,顏一都無法判斷自己所做的事是否正確。有時他會衝動地下定一個決心,卻又非常矛盾地意識到這種豪邁的決心既缺乏邏輯,又容易動搖,然後他的情緒會很快地隨之降到一個低谷。
不過幸好他也明白,能夠清楚認識到自己活得多分裂,也是值得哀悼和慶幸的。
在顏一想東想西的時候男人突然站了起來,轉過身子看向他。
顏一又看到了那個笑容,那個熨帖的、像溫暖的蛋液一樣能在空氣中流淌的笑容。男人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就這麼保持著背對夕陽的姿勢,一步一步倒退著走向了陽臺外的虛空中。
“……你怎麼了?”
顏一上前幾步扶住欄杆,探過身子想看清男人臉上的表情。逆著光的男人懸在半空中,身體周圍被鍍上了一層模糊的金邊,毛茸茸的,很溫暖。
他看起來像是要隨著那個笑容化在了夕陽裡。
男人抬起胳膊對著顏一招手,動作緩慢而連綿,像是放慢動作一般。顏一伸手徒勞地想抓住他,儘管他知道這完全沒用。
實際上就算這男人坐在他面前,他也不能觸到他分毫。
“……你要幹嘛?你去哪裡?誒我說——別走啊!”他絕望地挽留他,直覺卻告訴自己留不住。
顏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執著地要一個東西,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很隨意的人,對什麼事情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可這一次,他執拗地不想再無所謂了。
留不住啊——那該怎麼辦?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行嗎?告訴我你要去哪裡!”
男人聽懂了,放下一直揮動的手臂,指了指天邊那輪蜷縮的落日。
“到那裡去嗎?我知道了,馬上過來——千萬要等著我啊!”
顏一堅定地邁開步子,踏入了那片男人所處的虛空。
他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飛鳥,背後長出了白色的羽翼,那雙翅膀能帶動他的身體在空中輕盈地飛行。旁邊建築工地上挖掘機橘色的起重臂橫跨馬路,搭起不規則的巨型拱門。樓下梧桐樹哀怨的淡紫色花朵從枝頭攀上牆壁,輕輕擺動。法桐散落的絨球在低空中快活又寧靜地飛行,輕巧無聲,看在他眼裡就像是一種表揚與鼓勵。
顏一看著在空中張開雙臂迎接他的男人,滿足地笑了。那一瞬間他覺得就算全世界都不理解他也沒關係。此刻在他的心裡,比往日更深的地方,有一小股浪潮在有規律地拍擊,好像馬上要喚起一個新的自我醒來。
——然後這世界便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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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警察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這一看不就是自殺唄!嘖嘖,真是可惜啊……大好年紀,居然跳樓……”
“聽說他戀人不久前出意外死了呢!然後他精神一直不怎麼正常,總是瘋瘋癲癲的找什麼東西……”
“出意外?什麼意外?”
“還能有什麼意外!這年頭,要麼車禍要麼得病,或者說不定也是自殺,這誰說的準……”
“——誒喲!那這不就是殉情?!”
“——同性戀還玩什麼殉情?!我看啊,就是個發了瘋的神經病!”
“………………”
又見夕陽潑出一地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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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海螺中的風景》,伊藤高見。是個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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