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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各種悠長的叫賣又在巷弄中重新響起,卻略略帶著些拘謹不安。
冬至節在一片混亂中過去了,這一天,天子原該去青宮郊祭的,但青宮卻已經被源軍佔據……臘八節也平平淡淡過去了,幾座大廟也賒了五味粥,人們也捐了香油錢,但卻沒有半點節日的喜氣,反而充滿了悲愴哀傷。再來便是臘月二十三過小年了,賣五色米食、花果、膠牙餳、箕豆等年節小食的商販漸次多了起來,倒真像是預示著一個平安新年似的。
但珠兒的心裡,卻一直忐忑不安。
自源軍佔了大梁府之後,便開始一點點掏空這個城,開始是軍械、馬匹,再來便是檢視府庫,拘收文籍。先要走了三千女子勞軍,後又將河東河北守臣、監司的親屬押往軍中為質。因為和談初步議定,趙國割讓黃河以北的土地給源國,源軍恐怕河東、河北守臣不肯好好交割,便扣押了他們的家屬。
前日,皇上又下了詔:“源軍斂兵不下,保安社稷,全活生靈,恩德至厚。今來京城,公私所有,本皆大源軍前之物,義當竭其所有,盡以犒軍。今已差官遍行根括金銀,切慮人戶未能通知,尚有藏匿窖埋,致使本朝有虧信義,或敢如前埋藏,並行軍法。”
家家戶戶,都要把金銀全部繳納出去,便是一根耳挖,一片金葉也不可留。
珠兒用手指攪弄著螺鈿妝盒中那些細碎的寶石,嘴邊浮現出淡淡笑容,像是冷笑,又像是苦笑。笑那些源國韃子只知道金銀價高,不知道珠玉的珍貴。笑自己昨日上繳黃金頭面的時候,把上面鑲嵌的寶石全部卸了下來,只怕那些韃子根本看不出。笑皇上和朝臣,被人家這樣予取予求,還在做著平安夢。更笑這一城的百姓,以為舍了身外之物,便能保住一身一命……
這些寶石也怪,被金子簇擁著的時候,看上去是那樣的流光溢彩,此時孤零零的一個一個躺在那裡,便顯出幾分醜陋陳黯來,看上去反倒是不如琉璃光彩奪目。
琉璃……流離……珠兒又想起許道長的話,心裡一沉,左眼微微跳了起來。
“到底是左眼跳財?還是左眼跳災?”珠兒越是回憶,越想不起來。突然見妝盒底部有一片殘存的純金花子,便拈了起來,貼在了眼皮上。似乎……好了一點,心,也安定了下來。
“小姐!香梅回府了,就在前面,你……你快去看看吧!”紫笑一邊拭淚,一邊說著,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
“母親,怎麼回事?”珠兒見父母都在,臉上盡是悽然之色,不禁心下惴惴。
王妃只是拭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三千勞軍女子,源軍退回了五百人,說是有病或是……不是處子。加上逃走的人數,要再送出去八百人……皇上有令,誰家的被退回,就由誰家補上……剩下的,由大內擇宮人替補……”永安郡王康微這一句話,斷斷續續,說得無比艱難。
“不是處子……”珠兒心中一片混亂,這些女子縱然之前是處子,只要出了大梁城,又怎能保住處子之身?!這個理由,簡直是無理取鬧!珠兒畢竟是王府小姐,縱然是心裡已經恨到了極處,卻不知道怎麼罵人,也找不出任何惡毒的詞彙,或者說,她心中最惡毒的話,也不能形容此事只萬一。
“王爺!王妃!不要送我出去,不要——!”伴著一聲淒厲的慘呼,門外跌跌撞撞走進來一個女子。她一進門就雙膝跪倒,膝行著,蹭到王妃腳前,不住扣頭。那一頭青絲散亂了開來,一上一下,飄飄地舞動著,青絲的縫隙間,是一張漾著淚痕的,慘白的臉。珠兒認得,那是二哥房裡的婢女玉繡。
管家從外面慌忙追了進來,拉起玉繡的胳膊,罵道:“你這賤婢好不曉事,竟敢跑到這裡來驚擾王爺!不是說好了送你出去,換得你全家脫離賤籍麼?這樣你兩個弟弟便可以參加科考,光耀門楣,這是千載難逢的好事兒——”
“呸!”玉繡抬起頭來,重重的啐了管家一口,她的頭已經磕破,淋漓的血跡,模糊了眼眸,“既然是好事兒,你怎不送你家閨女去!”
管家有些尷尬,抬眼看了看王爺、王妃,也不便發作,只是勸道:“不是說好了嗎?怎麼又變卦了?”一邊說,一邊用力扯著玉繡的手臂,想把她拽出去。
玉繡只是用力墜著身子,不肯挪動半步,嘴裡喃喃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香梅已經成了那個樣子……我死也不去!憑什麼?憑什麼兄弟的前途,要用我的清白……用我的命去換?憑什麼啊……就因為我是女子嗎?”
珠兒聽了這話,心中惻然。是啊,打仗打輸了,是男人的錯,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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