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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夜是父子兩人一起度過的。又想到顏音才進府時,讓慶伯索要夜壺或恭桶,自己竟說茅廁不遠,多走幾步路不會死……可這孩子這樣的身子,一夜二十幾趟穿過整個院子,這豈不是把他往死裡逼嗎?
“再有就是他在軍中受了杖,又淋了雨,寒氣入體,患上了寒痺。這寒痺又稱痛痺,由肩至背,由腰至尾,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疼痛。這種疼痛白天輕些,夜晚加劇,更是讓人不能安眠。他因腎虛另外還有腰疼的症候,和寒痺卻不是一種疼法,那種疼是鈍鈍的,像是被個鐵腰帶墜在腰間似的。腎虛腰疼是晨起不痛,越活動越痛,到了午後便痛得厲害,晚間躺下入睡後便逐漸緩和了。所以他一整天當中,也只有早上時候身子還清爽些。”
顏啟昊咬著牙,死死攥著拳頭,似乎自己也在忍痛一般,“那為何治了這麼多年也沒見好轉?”
“這兩種病,都不是輕易能調養好的病,戴提舉他那一派叫做‘攻下派’,講究治病要‘先攻後補’,也就是用猛藥讓病人吐瀉排汗,將體內寒氣燥氣毒素一股腦逼出來,然後再徐徐補益。這種治法很是傷身子,音兒早產體弱,兩病夾攻,受不得猛藥,所以這病便更加纏綿難治。”
“這兩種病都受不得寒,皇上便在他的寢殿旁修了一個小浴池,剛好容一個人坐在裡面,隔著牆就是灶,四個小黃門日夜輪流,一天十二個時辰從不間斷的燒著熱水,好讓音兒隨時都可以浸浴。音兒平素最喜歡看書,成日書不離手的,但洗浴時候怕毀了書,不能帶進去,無聊的時候他便背詩,詩經、樂府、唐詩……背得可好聽了,上上下下都愛聽他背詩。”
顏啟昊下意識的側耳傾聽,隔壁卻安安靜靜的,連一絲水聲都沒有。
“他當著你,自然不敢放肆,唉……回到自己家裡了,反倒是比在宮裡更拘謹。”安述羽搖頭嘆息。
“述羽,你不用這樣,我自己的兒子,自己能不心疼麼?那浴池是怎麼個構造,你畫下圖樣來,我明天便派人修造。”
安述羽一笑,“也不用我畫圖樣,你讓音兒自己畫吧,他對於土木諸事,頗有興趣呢。”
顏啟昊輕輕搖了搖頭,長出了一口氣,又問,“那玲瓏灶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戴提舉為了給音兒治病,特地去吐谷渾舊部那裡挖出來的久已失傳的法子,說白了就是把人放在藥鍋裡蒸,像受刑一樣,每次治完,都如同脫了一層皮。其實這也是一種迂迴的‘攻下’,只是把猛藥放在體外,用燻蒸的方法,便柔和了許多,不那麼傷身子了,效果倒是不錯。音兒十歲那年,上過一次玲瓏灶,此後身子便好了很多,不用常年服藥了,只冬三月飲湯藥調養便是。”
聽安述羽說到這裡,顏啟昊又是臉上一紅,因為自己的魯莽,讓顏音斷了湯藥,不得不又再上一次玲瓏灶……
顏音居住的這個院落在王府離湖最遠的一隅,地勢比別處略高些,北面被城牆護著,風吹不進,溫暖而乾爽。
這些日子以來,顏啟昊對顏音幾乎是百依百順,再加上戴子和、安述羽的悉心照料,顏音的身子日漸好轉,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增多,偶爾還會露出一絲少年人的頑皮來。
那個小小的浴池,由顏音親手打樣,親自督造,也漸漸成型了。因原本的居室過大過空闊,不聚陽氣,對體虛之人不利,顏音便自作主張搬到了院子中的一座小樓上。顏啟昊知道了,也只是皺了皺眉頭,沒有多說什麼。
那小樓似乎原本是哪個女子的香閨,不大,也不高,二樓推窗便是一排美人靠,碧色的欄杆,碧色的瓦,襯著青灰色的磚牆,顯得格外雅緻。
這天是個晴天,又沒有風,夕陽暖暖的照著,顏音披著個火紅的猩猩氈斗篷,披著發,拿著書,憑著欄,一邊曬著太陽,一邊低低吟詠。
顏啟昊推開院門,抬眼便看到這樣一幅景象,一下子怔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零七,巾幗不讓鬚眉勇
那一年,已經是二十多年前了吧?也是這樣的冬天,也是這樣暖暖的暮色。
剛剛從西夏軍手中奪回了燕京的顏啟昊,志得意滿地騎在烏騅馬上,緩緩行經戰後瘡痍的街衢。燕京,這個北地最繁華的城市,僅僅在西夏人手中待了不到十天,還沒有捂熱,便被顏啟昊率領鐵鷂子軍拿了下來。
城中放眼便是一片淒涼景象,房倒屋塌,家家閉戶,荊榛瓦礫中時不時能見到累累屍骨。
那些訓練有素的鐵鷂子軍,像水銀瀉地一般湧入各個街巷,每到一個十字路口,便在四面設上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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