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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奚靖聽到柳華然又舊事重提,難免好奇,不由抬起頭,向主位看了看。
只見柳華然坐在寶座一旁的椅子上,正拉著穆琛的手,絮絮叨叨說著話。
他面對著穆琛,沈奚靖看不到他表情,卻能看到穆琛的。
穆琛打聽到柳華然說這話題,便閉上了嘴,沈奚靖發現他緊緊收著下頜,嘴唇微微抿起,目光一如既往地沉靜。
皇上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沈奚靖抓的極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穆琛此刻並不高興。
他在柳華然面前,大多數時候都能維持著笑臉,他從不頂撞柳華然,但也有自己的堅持,就像眼下這般。
“父君,”穆琛緩緩開口,他聲音更低一些,帶著些許壓迫,“父君,兒子還小,大婚的事,急不得,在兒子心裡,您是最好的帝君表率,找不到您這樣好的,那兒子可不幹。”
這一番話,可比以前說得好聽多了,果然柳華然聽了也沒生氣,只說給他留意著好孩子。
穆琛又與他說了會兒話,隨意問了馮欄與周榮軒屋裡的炭火如何,便離開了。
他走了,剩下的主子們繼續坐屋裡聊天,有馮欄在,也不怕沒了話頭說。
沈奚靖站在周榮軒身後,一隻腳麻了換另一隻站,幾年宮人生活下來,倒也習慣成日這樣站著。
天色漸漸暗下,酉時初刻,便有宮人過來通傳,說大宴已備好,請各位主子前往。
柳華然這才領著馮欄與周榮軒去了和元殿。
和元殿作為帝君的主殿,逢宮侍受封高位、帝君封君大典、皇帝帝君太帝君壽宴等多在此舉辦。
其形制與皇帝主殿乾正殿相似,除屋脊吉獸,玉階數目,樑柱紋樣以外,沒有其他不同。
作為整個皇宮裡僅次於乾正殿的建築,和元殿恢弘大氣,外看朱牆黃瓦,內裡寬廣精緻,在這裡舉辦宮宴,最能體現皇家氣派。
宏成三十四年春,先帝四十一歲萬壽節時,沈奚靖來過這裡一次,整整十年過去,這座恢宏的宮殿一如往昔。
它靜靜立在永安宮一角,見證著大梁萬世永享的繁華。
可惜物是人非,當年那個大殿裡給文帝拜壽的朝臣與其親屬們,多半如今已經白骨皚皚,如今這座宮殿裡的大臣,已經又換了一撥面孔。
他們到時,幾乎所有二品以上朝臣都已經列位。
當和元殿的總管高聲報柳華然封號時,殿裡一瞬間安靜下來。
柳華然終於收起擺了一天的笑臉,他高昂著頭,直挺著腰,又變成平時的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帝君。
他身後跟著周榮軒與馮欄,在後面是灰撲撲的宮人們,他們一行人從正門而入,直走到主位前再停下。
皇帝還沒有到,主位上並列靠右的龍椅空著,柳華然甩開硃紅的大袖,一轉身坐到靠左的那個寶座上,聽著下面的朝臣給他請安,好半天才道:“免禮平身,都坐吧。”
整個主位上,一共有五組桌椅。
正主位是皇帝與太帝君的位置,太帝君左手邊靠下有一組,皇帝右手邊靠下有兩組。
大梁右為尊,按理馮欄應坐皇帝下手,周榮軒應坐柳華然下手,但皇帝下手擺了兩組桌椅,那就表示目前仍在帝京的十二皇叔康親王也會列席,這樣一來馮欄就坐到了柳華然下手,而周榮軒則坐了最靠下的那張。
陳歲站在周榮軒身邊,準備隨時伺候,而沈奚靖和雲秀山只要一直垂首站在後面,給陳歲打下手即可。
皇上雖還未到,但也不能冷場,御膳房的宮人麻利地上著宴食,幾位穿著絳紫色朝服的朝臣正與柳華然賀壽。
在大梁,只有極少數朝臣可服絳紫。正一品左右相,從一品六部尚書,翰林院院長,天子太師,正一品護國大將軍,從一品鎮軍將軍等列位一等朝臣者,才可服紫。
眼前這幾位,年輕一些的沈奚靖雖不認識,但那位年逾不惑的消瘦朝臣沈奚靖還是認得的,那位是右相林子謙。
他身材修長,但有些消瘦得厲害,長相也清俊,雖然手握重權,但卻有一絲文人氣,傳聞他文章詩書都是極佳,也許不假。
他們那邊離周榮軒這邊有些遠,皇帝與康親王也還未到,顯得周榮軒這裡格外冷清。
他道也不在意,讓陳歲斟了杯茶,細細品著。
這大宴的宴食雖然漂亮,但並不好吃,也就博個精緻,但是茶到底是好茶,周榮軒喝了一口,頓時唇齒留香。
不多時,和元殿的總管又唱道:“皇上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