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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默然對視片刻,沈焱先開口。“小謝居然會這麼快改變心意?”
“謝公子……”葉浩嘆了口氣。“果然太單純了。”
九月初二 甲寅日 定
自南津關一路行來,經過了峽壁高明淨,純無雜色的燈影峽後,便是‘朝發黃牛,暮至黃牛,三朝三暮,黃牛依舊’的黃牛峽。三峽中最險的是西陵峽,整個峽區都是高山峽谷險灘暗礁。而西陵峽中最險的卻是黃牛峽,其之水急礁多,航道曲折,船行至此,多須小心翼翼。尤其他們此行是逆水而上,更是程序緩慢。當四天後沈焱身體終於能動彈時,他們方才離開看了近三天的黃牛峽,越過北岸的牛肝馬肺峽,兵書寶劍峽,經過一段難得的寬谷航道,正式進入巫峽。
巫峽,傳說中的絕美之地。
巫山的雲,滄海的水,無物堪擬,眷為——天下無雙
迷惑了千載的詩魂騷魄,顛倒了百代的才子佳人,傳說紛紛中,是神、鬼、妖、仙齊居之地。
巫山的山,是谷深峽長,奇峰突兀,古老的青黛色被雲雨潤溼,連高聳的山勢都失去了西陵險絕寒氣,一眼瞧上去,盡是秀麗嫵媚,嬌姿氤氳。
巫山的水,是江流曲折,百轉千迥,兩岸猿鳴如泣,哀轉難絕。疊翠峰巒上層層綿綿的雲霧讓天地突然只剩下眼前的一方狹小激流。
沈焱沒想到自己的傷勢剛有起色,迎接他的便是此等絕色,他雖已來過巫峽三次,但回回見著,心下憾動皆是不一,目望天長雲碧,水秀山媚,不由曼聲吟起:
“古廟依青嶂,行宮枕碧流,水聲山色鎖妝樓,往事思悠悠。
雲雨朝還暮,煙花春復秋,啼猿何必近孤舟,行客自多愁。”
坐在船頭欣賞風景的兩人唔了一聲,雙雙瞧了過來。葉浩笑道:“聽沈公子吟此詩,似是傷心人別有懷抱?”
沈焱周身上上下下綁得像個湖州棕子,穩端端地放在太師椅上納涼,聞言微微側目,黯然失色。“往事思悠悠……唉,物是人非,景物依舊。傷心人……過三峽而傷心的何獨沈某一人。”
葉浩唔了聲,眨眨眼。“沈公子曾與人同來?”
“重過閶門萬事非,何故同來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沈焱細細地吟著。
“原來如此……葉浩失禮了。”葉浩沒想到沈焱這般懶散開朗的人竟也會有一段傷心往事,急忙道歉。
謝長纓望著沈,若有所思地皺眉,不知要不要出聲安慰。
沈焱瞧了三人一眼,慢吞吞道:“葉兄有何失禮之處,沈某可沒說那詞說的是沈某之事。沈某隻是在替神女瑤姬傷心。”說完,又慢吞吞地吟了起來。
“有客經巫峽,停橈向水湄。楚王會此夢瑤姬,一夢杳無期!
塵暗珠簾卷,香銷翠幄垂。西風回首不勝悲,暮雨灑空祠 ̄ ̄ ̄ ̄”
他自念得一誦三嘆蕩氣迴腸,卻不知身旁那三位臉色全青了。
謝長纓刷地立起身,輕聲。“沈,你是為瑤姬千年來,始終在等著那位再也來不了的楚王而傷懷?”
沈焱頭也不回地黯然頷首。“一自楚王驚夢斷,人間無路相逢。這是何等可悲可嘆之事,你不見這江上雲雨如此之重,正如瑤姬千年不斷的……”他話還沒說完,謝長纓腳一抬,連人帶椅一起踹下江去。
“你親自去體會瑤姬千年不斷的雲和雨去吧!”
憤憤然罵完,想到之前為沈焱之話而起的擔心與煩惱,居然是這傢伙閒閒無事的傷春悲秋,不由心下更忿,同時為那無病呻吟的廢話起了一陣雞皮。
宣葉二人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色的似笑非笑,神色古怪。葉浩漫不經心地左袖微垂,無人注意時,一陣粉末隨風灑向水中正哀叫掙扎不已的沈焱。
謝長纓怒是怒著,但總顧及沈焱是個病人,將他踹下水不久就用繩子將人捲上船來。其時正是九月初,天不寒水寒,沈焱只凍得直哆嗦,什麼浪漫情懷全被水衝沒了,當下認明瞭,小謝好捉弄是好捉弄,但捉弄過頭卻是自找苦吃。
此事尚有個後遺症,就是沈焱上船後,周身傷口處突然都癢了起來,百爪撓心萬蟻爬身,碰不得抓不得,比起痛來更加難忍,身子東蹭蹭西蹭蹭,不住慘叫。
葉浩查過傷處後,說是傷口太深太細,未痊癒前被冷水一浸,傷口周圍的血液都凝在傷口處,每當周身血液流動摩擦過這些傷口時,都會在體內引起騷癢的感覺,非人力可解,只有請沈焱多多自我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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