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2/4 頁)
撬的都撬散了,挺不錯的成果,卻不敢樂,陪著師兄們愁眉苦臉。師兄們風光不再,又抓不著他們的把柄,聽周圍曲子三絃此起彼落,卻沒阿妹願意理睬自己,不禁惡向膽邊生,聚攏一合計,乾脆也去挖別人的牆角,揚言用最刁鑽最拆場子的曲子一統月亮街。
於是,鑄劍工們拉低草帽,避開清輝皎潔的月光,逡巡在樹影花枝下,逮到結隊唱曲子的,不管男腔還是女腔,衝過去就亂刀亂箭亂髮亂接,浪漫風情的月亮街轉瞬成了賽歌場,不講談情說愛,只求壓得對方無法開唱腔。傷痕累累的阿哥阿妹們怒了,一番混亂後,終於理清了亂麻團的線頭,有人振臂高呼:“滅了那些劍邑人。”
師兄們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都慌了。有人說,不能坐以待斃要分工應對,先滅哪個村的再滅哪個坡的。有人忙著看地形,要選個易守難攻處。幹黃鱔師兄最先清醒過來,拉過阿撩羅說得趕快溜走,鑄劍工們今晚已丟盡面子,別把裡子也丟了,成為金滄人的笑柄。
說走就走!
可惜還沒轉下坡,他們的遁走計劃就給人識破了。
十來個阿妹手挽手攔在前面唱道:“啊喲喂,耗子偷秤砣,自塞門路(說)。出不得氣,找不著食,躲在洞裡叫吱吱來叫吱吱。”
阿各吉隨口唱回去:“哇唄唄,火燒芭蕉心不死,闖街的母豬膽子大。甩耳子,尥蹶子,左蹦右跳不成器來不成器。”
阿撩羅一蹄子把阿各吉尥飛,躥阿妹跟前低聲下氣陪不是。那個“順眼些”的阿妹在剛才的混戰中幸運地沒“受傷”,也在那邊幫著勸說,終於有一兩頭“小母豬”動搖了,鬆開勾連的手臂。
阿筌眼尖,馬上唱道:“沒有金雞嗓,也無畫眉音,灰毛鴨子亂開口,阿妹多但當。”
選紫竹王的“懶”阿妹冷笑,唱回來:“三文銅錢擺兩處,一是一,二是二。又唱曲子又罵人,你們紮實會唱。”
阿筌笑得更誠懇:“初生陽雀才學叫,還請畫眉教幾聲。”(此句唱詞摘自《鶴慶縣誌》1991年版,P609)
見一向鼻孔朝天的鑄劍工們服軟了,阿妹們也有面子了。有幾個阿妹說,要鑄劍工們好好陪自己唱曲子,要哄得自己開心了,今晚的事就算過了,否則以後再不跟劍邑人趕月亮街。師兄們自然滿口應承。
阿各吉揉著屁股嘟囔:“撬一晚上,還是成全了他們。”
阿撩羅回頭陰森森地笑:“四個憨娃娃又打什麼鬼主意?老實過來幫腔。”
四人曉得這事鬧大了,師兄們唱得盡興還好說,要不回去自己有氣受。
阿蒙先罵阿各吉:“你把嘴閉攏,不準出聲。”又攬著阿筌囑咐,“你想些好曲子備著,師兄們最多唱三句五句,後面的我們接。”
阿迪牟掰手指:“一人五句,輪一遍就天亮了。”
阿蒙氣得踹他:“都是你說要撬牆角,惹出的事。”
“我什麼時候說了?是阿筌說的。”
阿筌驚跳:“我嘴都沒張。”
“那是哪個說的?”
沒人承認。阿筌於是拉三人蹲下,溫習白天的對話。起頭一句是阿各吉說的?阿各吉說不對,我是答阿蒙的話。阿蒙說不對,我是應和阿筌。阿筌說我明明只點了點頭……前方曲子三絃熱鬧許久了,四人還在狗扯羊腸越扯越長。
等到阿蒙也扯暈了,阿筌笑眯眯總結:“我們是老老實實去幫腔的。難為我們第一次趕月亮街,有些怯場,一片好心卻幫了倒忙。”
阿各吉一拍大腿醒悟過來:“師兄們自己要去惹事。他們哪個提的餿主意?”
阿蒙務實些:“哪個提的等他們去扯,我們現在的重頭戲是幫好腔。”
阿迪牟不甘心:“他們惹事,還要我們去善後。”
“哪回不是這樣?”
責任義務理清楚了,老庚們——至少除阿筌外的三個人——心情舒暢了,跟過去積極幫腔,阿筌卻有點不來勁。
感覺阿蒙退回來關心地拍拍自己,阿筌低聲解釋:“一晚上搗亂,我現在轉不過彎,一時謀不出詞來。”他伸手摘片樹葉含在唇上,“我給吹調,你好好來一個震震他們。”
“那邊有把三絃,我去借來。”
“算了,人家的三絃我彈不慣。”
“你還有這毛病?”
“金碗玉盞使慣了,端不來老土碗。”
“嘖,你——”
“就用樹葉,那些三絃鼓皮不好,琴絃又硬,彈著傷手。”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