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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印資料，整理檔案……時間過得倒也挺快。可是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抬頭瞟了瞟辦公室裡的眾人，各司其職，一派平安。

這時，部門經理從外面走進來，目光在眾人的腦袋上逡巡一圈後，落到我的腦門上面。我趕緊低頭，避免大眼對小眼，雖然我的眼睛並不小。

他走過來敲了隔板對我說：“文鴦，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好。”

心中的不安更大了。我已經看清部門經理的臉，就跟往常一般輕度疲憊，麵皮鬆弛，一對沉重的眼袋牢牢地掛在兩隻呈三角形的眼眶下。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只是個不高不低的部門經理。前路渺茫，後路清晰。爬不上去只有摔下來。

他沒有在辦公室裡說，直接叫了我到走廊裡。

我沒有興趣去看經理那張叫人打不起精神的臉，視線擱在他的衣領處——適當的謙卑能叫領導產生適當的滿足感。

“文鴦，”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準備發言，不過面對一個小職員，大概也沒那個指點眾部下的激情，便簡潔扼要地說，“公司打算把你調個崗位。”

“呃？”我的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我在文員這個位置上幹得好好的，怎麼說調就調呢？轉念一想，難道要把我調去企劃部？我記得前段時間曾寫過一個文案，很受好評。廣告部也不錯，我對設計什麼的很有興趣，私下也做了不少小設計自娛自樂。還有廣告部，氣氛很好，那個部裡的幾個人很活躍，我每次去的時候總能跟他們聊上半天。

“咳，”經理似乎並不想給我過多時間想象，下一句就把我打進地獄，“公司打算，不，已經決定調你去倉庫做保管。”

天打五雷轟，我一下子結巴了：“經，經理，你是說讓我去倉庫嗎？這是真的嗎？”

經理面無表情地回答：“當然是真的，你明天就過去。”

時間，地點，人物，一點不差。

明天，倉庫，我。

要知道倉庫可不在公司的旁邊，跟大多數物流倉庫一樣，LEN公司的倉庫位於C市的郊區，城鄉結合部。曾聽同事說過，倉庫距公司大概一個小時車程，還是私家車。

那麼遠……這不是相當於將我貶離京城了嗎？

我死死地盯住經理那雙帶了血絲的泛黃的小眼珠，一股氣衝到頭頂：“為什麼突然要把我調到倉庫那邊去？我現在的工作做得也不差啊，為什麼說調就調？”

“這個……”經理有些驚詫地看著我，開始打起官腔，“這是公司上面決定的，你也知道這是正常的人事調動。其實到哪裡工作都是一樣的。你到了新的工作崗位，努力做出一番事業來……”

他後面說的什麼我都沒有聽進去，只想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前一天還是在電腦前工作的偽白領，後一天就要去什麼破倉庫當破保管。就算我對文員這份工作沒什麼熱情，但也不代表我不喜歡坐在有空調有飲水機有電腦的精裝辦公室裡優雅地敲字。幹嘛調我去一個遙遠的郊區倉庫？

“經理，這是人事部的決定嗎？”

調職一般是由人事部下達的。但是人事部不會無緣無故將一名工作表現尚可而且已經上手的職員突然調到新的部門，除非有了特別的原因。我工作接近半年，無功無過，在文員的位置上待得好好的，基本沒有叫人事部揪得住的小辮子。就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調令，叫我想不通。

經理點頭：“是人事部今天早上通知我的。”

“那好，我去一下人事部問問。”

到人事部一問，答案就是：蘇泠川。

人事部的經理正在看電腦，眼鏡片後的眼珠定在眼眶裡，頭也不轉，公式化地對我說：“調職的事是蘇總親自說的。”

我呆了一會兒，禮貌地退出人事部。走到走廊裡，怒火嗞嗞嗞地越燒越旺。渣攻蘇泠川，你還給我秋後算賬啊？我不過是看了你跟個女人糾纏了不到一刻鐘，你犯得上擠兌我嗎？小雞肚腸！昨晚還虛情假意請我吃快餐，我應該早點看出來！

從“我不喜歡吃垃圾食品。”這一句我就應該知道了！

他根本就是給我下套！其實早就把報復計劃定好了，先略施小惠，欣賞下屬受寵若驚的模樣，再冷不丁一棒子敲下來，他則坐在一旁冷眼看好戲。眼看著不知底細的下屬的一張臉從如花似錦的春天一夜工夫遭遇西伯利亞寒流，瞬間錯愕，再一敲，啪啦——花呀葉呀統統碎掉——變態的報復心得到最大限度的滿足。我甚至能夠想象得到他的嘴角努力扯到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