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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宅的門,瞧上去有些滑稽,不過倒也添了美滿的味道。
新娘的婚紗是柳彥傑讓吳媽從家裡的倉庫裡找出來,當初林若梅在國際禮拜堂舉行婚禮時穿的。這種洋人的東西,哪怕在上海,也只有那些有錢有思想的新女子襯得上它。二娣很早就隨老胡到上海,想法早已是洋派的了。她沒有上過教會學校,卻一直有去教堂,她是虔誠的教徒。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代,鄉下地方成親的丫頭,打上小包裹到了婆家就算是過門了。有點錢的,能在鎮上的布行買一塊大紅綢緞,做一套對襟衣褲,頭戴鳳冠,坐著租來的花轎,喜氣地拜個堂,以後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二娣一身華麗的婚紗,在村裡出嫁的、沒出嫁的女孩女人眼裡,她就是個上海小姐。陳琦今天也特別帥氣。他非常挺拔地站在那兒,時不時露出得意又溫柔的微笑,有點像從法國回來的少爺。
“看,那就叫做新派!”村裡的女人們在小聲地竊竊私語,露出羨慕的神色,“外國電影裡頭,洋人結婚才是這洋演。”
吉時,柳彥傑充當了牧師。他沒有牧師的衣服,一身西裝,一本聖經。陳琦帶著二娣走到他面前。他向他們致證詞,十分嚴謹。柳彥傑讓陳琦替二娣帶上了戒指。老胡與大娣的丈夫在兩旁空地上點了一對喜炮。柳彥傑注意到柳晨曦始終坐在遠處注視著新人幸福的樣子。可能是昨夜的激情讓他有所不適,說好要與人一起放爆竹的他,今天一直懶懶地坐在椅上。
喜宴開始了。三間草房的空地上,擺了好幾張繫著紅綢的八仙桌。角落裡有昨天臨時砌起來的灶頭,一旁堆了許多稻草,有幾個小人們在幫著升火。村裡菜燒得好的師傅,被請來做喜宴,他捋起袖子,滿面紅光地幹著手上的活兒。不少菜已經準備好,擺在石桌上。街坊們幫忙,把一道道小菜端上八仙桌。
柳彥傑坐到柳晨曦身邊,替他夾菜。周圍是沒有圍牆的院子,充斥著喜宴的喧譁。
看著陳琦與二娣一桌桌敬酒,柳彥傑想到了柳晨曦和陳衍儀。“哪怕以後你和陳衍儀結婚,我也不准你搬出我們的家!”
“我沒說要和她結婚。”
“爸最近總提你與陳衍儀的事,”柳彥傑伏在他耳邊說,“作為你的弟弟,爸覺得我也有責任關心你的婚事。”
“所以昨晚你就那樣?”柳晨曦朝他看了一眼。
“我不希望你和女人結婚,但我沒有立場同爸說這樣的話。如果哪天你真的和陳衍儀成了親,”柳彥傑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別讓我看到你與她親熱。我不可能像我嘴上說得那麼大度。”
柳晨曦偷偷地笑了,他端起酒杯拉著柳彥傑去向新人道喜。
上海的夏日過得令人煩躁。租界的警察逐漸被滬西方面收買。應了白三爺初夏時的話,日本人在秋天前收穫了公共租界的警察權。挾持、槍殺就像四處藏匿的跳蚤,讓人防不甚防。直至深秋,這場恐怖浪潮仍沒有停息的跡象。10月11日,上海市長傅筱庵在睡夢中被切肉刀砍死在床上一案被大篇幅的登在申報後,租界內又掀起一片譁然。
這場血腥的喧譁同樣震驚了柳彥傑的父親。柳彥傑從無錫回上海後,就著手去往香港的準備。但他的做法卻沒有得到柳橋涵的認同,柳橋涵不願離開上海。柳彥傑瞭解自己的父親,父親對上海的感情是種執著。而執著又是個根深蒂固不易更變的東西。令柳彥傑慶幸的是,租界內接二連三、越演越烈的殺戮,終於動搖了老人的心。柳橋涵在昨日帶著朱麗以及常年在柳家幫傭的吳媽與其他一些老傭人離開上海,隨行的還有一名叫做張亞輝的醫生。
臨行前,柳橋涵不放心地囑咐著兩個兒子。生意上的事他叮嚀柳彥傑,他信任這個兒子,才會將錦絳堂交給他。對柳晨曦,他更關心他與陳衍儀。柳彥傑知道父親在想什麼。父親還沒有孫子。這輩子,父親有兩位美麗賢惠的妻子、有錢有家業、有兒子,他已經是個成功的男人。唯一遺憾的是,還缺少一個孫子。柳彥傑有場失敗的婚姻。在這方面,父親對他是失望的,他把希望放在了柳晨曦的身上。
柳彥傑佔有了柳晨曦,帶走了父親的希望,同時選擇永遠隱瞞父親,上帝是不會原諒他的。但是,他不相信上帝。上帝既然不能懲罰那些日本人,更不能懲罰他。
朱麗對於要去香港顯得有些興奮。香港是另一個繁華的上海。在香港,她一樣能擁有時新的衣服、看外國電影、找有錢人家的太太打麻將。更重要的是,那裡有柳橋涵,還有安定。朱麗只對柳彥傑不能同去感到失望與擔憂。她不在乎生意的事,她在乎柳彥傑。“如果上海打仗了,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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