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撿拾起被拋下的毛衣,曜輝默不作聲地儘量將它擰到最幹,使勁甩了甩。
確定這已經是自己能力所能弄乾的極限,他又回到王逸身旁,將它披在那顫抖不停的肩膀上。「好了。你是個男人吧,別為這點小疤痕扭扭捏捏的。傷疤可是一個男人的勳章,你沒必要在意它。」
「不過……」曜輝溫柔地摸摸他的頭頂,就像在安撫豪豪時一樣,道:「還好你還活著。受過這麼多嚴重的傷害,現在你還能活著,真是太好了。你很了不起,王逸,你很強呢!」
王逸仰起臉,欲言又止地開啟瑟瑟發抖的雙唇,但在他說些什麼之前,眼眶蓄積的薄淚已決堤。
曾聽過,淚水是女人最大的武器。
沒想過有一天,曜輝竟然是被男人的淚所擊沉,完全KO,徹底地輸了。
雙腳不由自主地跨前,雙手自作主張地伸了過去。在忘卻一切現實而充滿靜寂的世界中,曜輝緊緊地擁抱住努力在扼殺哭聲、淚水擦了又流、流了又擦的男子,渴望自己的溫暖,能早點驅走他的悲傷。
送王逸回「碧山莊」的路上,他幾乎不敢與他眼神相對。
似乎被大人間詭異的氣氛所影響,沿途很難得的,豪豪也非常安靜,乖巧地跟在曜輝身後。兩大一小的身影,頭髮溼漉、衣衫凌亂地出現在門口,讓泰山崩於前也不改嘻笑本色的莫傑,張大了嘴巴。
「你、你們是掉到哪裡去了?馬桶嗎?冬天洗冷水澡不太好吧!」
「發生了點小意外。」曜輝不多作解釋,點個頭說:「我還要帶豪豪回家,他……就交給你照顧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照顧他的。」莫傑輪流地看著他們,不知看出了什麼端倪,一撇嘴,將王逸拉進門內,惡狠狠地瞪瞪曜輝,砰地關上門。
「把拔?」
「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他說謊了。
行屍走肉地替豪豪放熱水澡、準備午餐、晚餐。陪豪豪作功課,動不動就發呆、出神。一整天曜輝的腦子裡,揮之下去的都是自己懷抱著王逸的感觸,他在自己胸前簌簌發抖、他在自己胸口啜泣、他沾著淚珠的長長睫毛……以及自己當下想去找那個傷害過王逸的人算帳的衝動。
我這是怎麼了?
那傢伙可是個男人,又不是需要被保護的弱女子。
我一定是將同情與憐憫,錯解為我對他有什麼特殊情感了。這和他崇拜我的球技,把我當成他理想中的「男性典範」是一樣的,而嚴格來說,他並不認識真正的我,他崇拜的是他單方面過度美化的我。
曜輝漠視心底另一個「真的是如此嗎?」的質疑聲,決定不要再多想今天所發生的事。往後還是要像過去那樣,和王逸之間保持單純的房東與房客的關係。這樣對他、對王逸都好。
當晚,曜輝徹底地失眠了。
輾轉反側也等不到睡意降臨,他索性放棄。確定熟睡得發出鼾聲的兒子,沒有被驚醒的跡象,他離開與豪豪共用的寢室,一個人走到客廳裡。懶得點燈,靠著摸索,他從電視櫃裡翻找出一包存放著,以備不時之需的香菸,抽出一根點燃它。
濃嗆的煙霧被吸入肺部,再從氣管、鼻孔噴出,曜輝木然地看著在客廳天花板環狀擴散開的菸圈,納悶這麼做真能讓人從鬱悶中解放嗎?為什麼他抽了,卻一點變輕鬆的感覺都沒有,只有無止盡的煩躁。
黑漆漆的室內,有股欠缺真實感的空洞在蔓延。
對時間失去概念,不知道自己獨坐了多久,指頭間夾的煙又換了幾根,曜輝恍惚間彷彿聽到後門發出奇怪的聲響。是老鼠嗎?鄉下地方,有一、兩隻老鼠也不稀奇。嗯?但老鼠應該會發出吱吱吱吱的叫聲吧?越想越不對勁,曜輝擰熄菸屁股,起身。
仗著好視力,曜輝在黑暗中行動自如地繞過沙發,無聲地走到廚房,四周一片靜悄無聲。
難不成是自己多心了?曜輝走到後門前,轉動一下門把,確定它還鎖得好好的。
聳聳肩,他一轉身——迎面揮來的堅硬物體咚地打中曜輝的腦門,劇烈的疼痛瞬間爆炸開來,曜輝彎身向前倒下
是誰?
為什麼要攻……擊……我?
足以令意識遠揚的劇痛中,曜輝勉強地抬起臉,想辨視那團在眼前搖搖晃晃的模糊影子是什麼。無奈在他能找出答案前,大腦便放棄運轉機能,強制中止。
前一刻他飄浮在空中。
鼠蹊部鼓動的臊熱,在下一刻將他拉回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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