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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鵝黃色開司米,領口用藏藍色的緞帶打一隻結釦他,愈發顯得整個人清麗素淨。他頭髮略長,厚實濃密,一側放耳後,一側額髮微微遮住額頭同眉腳。都會中的大多數年輕男女偏愛花哨,男生多半染髮,穿透視裝,破洞褲,忽而見打扮端正的沈喻然,頓覺耳清目亮。昨日同他的怨氣也消散大半,果真貌美佔得諸多好處。
她默默站在他背後,安安靜靜聽他演奏,那修長細白的指頭在琴鍵上跳躍,賞心悅目。一曲終了她好歹記起這支曲子的名字來。從前住校舍那會兒,茉莉十分喜歡,時常用CD機放來聽。
“《水邊的阿狄麗娜》?”她脫口而出。
“你也懂鋼琴?”沈喻然頭也不回。
樂器大多奢侈,她這樣的窮家女怎有資格懂,聽過而已。尹芝將手中的藥遞過去,沈喻然冷冷回絕,“不是說了不要?”
尹芝說,“可以,我無所謂。”
沈喻然轉身,眼眸十分清亮,“當真?”
“照顧你服藥是我的職責,但倘若你不喜歡,我無意強求。”
沈喻然抿住嘴,不說話。那神情如同十七八歲的少年正為一道生澀的算術題迷惘不已。
“不過,不吃藥身體不會吃不消?”
他忽然嘴角朝上翹,似乎想笑,卻又絕不是笑,“這藥定然醫得好我?”
這問題太刁鑽,神醫也答不出來。
世上許多病症,均無藥可醫。不過世人仍舊孜孜不倦尋醫問藥,不過是為抓住那一絲渺茫的生希望罷了。尹芝通曉這樣的道理,只是這不是一位醫生同他病人應有的對話。
“不試一試怎麼會知道?”
“生同死都是我的事,由我自己選擇,我一早選擇順其自然,也一早準備好承擔任何後果,同任何人均無干系。”
這樣可人兒,卻時刻戒備,拒人千里。
“活下去有多好?”沈喻然忽然問。
“至少有幸,住過這種普通人夢都夢不到的大屋。”
他聽罷舉頭四下環顧,半晌幽幽嘆,“用錢換來的一隻匣,令你羨慕?”
尹芝說不出話來,這是“萬鍾俸祿於我何嘉?”的道理,人活一世,所求不同。錦衣美食並不能令人人都快樂。
又聽他問,“醫科畢業,為一點薄酬,只得低就,仍舊覺得活著好?”
她只得再度哽住,輕輕將藥碟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丟盔棄甲逃了出去。
生活確苦,苦不堪言。時而低谷,須得奮力向上爬,時而高峰,卻又高處不勝寒。可人人都在努力活著。
她回去臥室,倚在沙發頭垂頭喪氣。
堂姐在一旁修剪指甲,難為她不用裡裡外外做事。
“不肯服藥?”她問。
尹芝點頭。十分無奈。同堂姐討教,從前的醫護如何應對如此冥頑的僱主。
乃娟一笑,“早前的一位是一位阿婆,侍奉沈喻然多年,如同半個母親,沈喻然十分敬她,她的話,他自然聽得下去。”
“那她現在何處?”
“年逾古稀,已撒手人寰,而今葬在安靜的墓園裡。”
“多久的事?”
“不足半年。”
“然後就找了我?”
“不不,之前還有一位女士。那一位十分精悍,沈喻然厭倦服藥,她便索性將藥片碾成粉末,投進他的茶杯中。”
尹芝大駭,這怎麼了得。
“又不是唬弄孩童,只一次就惹得沈喻然大發脾氣。”
“即刻趕走了人?”
“山中招來一位懂醫術的工人不容易,不好輕易趕人走。何況那女士很不簡單,許家總歸先生做主,她不知在先生耳邊吹了風,反而是喻然刁鑽任性。先生兩頭安撫,一直留了他兩個月。”
“後來如何。”
“無法無天至偷偷將抗生素投入一道菜中,吃得全家人頭暈嘔吐。”
“簡直髮瘋。”
“是,後來到底被辭工,聽說果然精神有些問題,是位偏執狂。”
由此沈喻然對醫護十分有偏見。前人欠債,而今要尹芝這後來人償還了。她不禁頭痛。
乃娟安慰道,“不必擔心,先生不會輕易辭退你,你盡力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樂土
一星期後,路姓醫生終於傷愈復工,只是腿還有些跛,上起樓來頗為吃力。手頭又拎著一隻大紙袋,尹芝過去幫忙,他倒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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