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第1/4 頁)
“沒有。”
艾雅倫看著手裡的棉襖,說 “想想都已經十八年了。當年我因為生柏瑞和雪英的時候,沒有見到你母親,但我知道她就是用這個包裹著你來到這院裡。我很敬佩她,她是一個很偉大的女人。”
四安看著她手裡的棉襖,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著與生母有關的事物。艾雅倫把它遞到四安手裡。
艾雅倫說:“在……在康定那邊……有兩個鋪子正缺個幫手,所以……我想讓你去康定。和李家的婚事……你如果不喜歡就推了。那父女是柏瑞他大娘找的,我也不太滿意。等過了這陣兒你想通了,再說成親的話。”
四安心頭一緊,然後默不作聲地看著手裡的棉襖。猶豫之際,艾雅倫突然跪在四安的面前。嚇得四安扔掉手裡的東西,立馬阻攔道:“您別,別這樣……”
艾雅倫執拗地把住四安的手說:“四安,我知道你……從小就懂事聽話。我也知道你和柏瑞……乾孃不怪你。可我得對沈家有個交代呀!”
四安驚恐不安地拉著艾雅倫說:“您這樣讓我怎麼說話,您先起來。”
四安扶起艾雅倫,一邊流著淚一邊慢慢地退後幾步,忽然雙膝跪地說:“乾孃。”這一聲乾孃叫得艾雅倫五臟俱焚,心頭劇烈的痛楚讓她不忍再看四安一眼。四安娓娓道來似的說:“我對不起你們。從懂事以來,我知道乾孃對我良苦用心。奶奶一直告訴我,我是吃您的奶長大的。四安從不敢忘乾孃的恩,到死我也不會。不管您怎麼安排,我都……我答應您……我去……”
艾雅倫上前一把摟住四安,痛哭流涕:“好……好!娘知道你聽話……”
四安哭著叩頭說:“乾孃,四安走了……以後不能再伺候您的花了……”
這一夜,悲傷猶如海嘯般席捲而來。
第八章。逆水14
在艾雅倫離開後,四安靜靜地呆了很久。昏黃的燈光照耀著他蒼涼的身影,他想了很多事,這些年在這宅子裡發生的。就像是一場電影一樣,一件件地閃過。
夜深了,他到了邱婆的房裡,帶著那固有的沉默和恬靜陪著奶奶,給她洗臉,洗腳。
邱婆弓著身子,坐在榻沿兒上,問:“你乾孃的氣消了沒?”
四安低著頭,認認真真地為邱婆搓著腳,隨聲應了一下。
邱婆舒心地笑起來,又說:“婆婆知道你一直都是聽話,有時候少爺做了什麼你也不得不扛著。我都知道,這些年你也委屈。”說著話,這眼淚就攔不住似的流。
四安不敢抬頭,淚水靜靜從眼角滴入了木盆中。腳洗好了,他偷偷地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後服侍著邱婆穩穩地躺下來。他坐到床位,捧起邱婆的一隻腳,輕緩地揉捏著。邱婆一直跟他說話,他也不開口,只簡單的應兩聲,就這樣默默地陪著這個最疼自己的人睡下。
邱婆睡了,他端著洗腳水從裡屋走出來,關上門後,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了。他面對著房門,雙膝跪地,然後小聲地說:“奶奶,四安不孝。”說完便叩了三個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隨後,他又見了孫霖海最後一面。二人沒有過多的交談,只是簡單說了些關於康定的情況。孫霖海沒有提起他和柏瑞之間的事,彷彿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然而,他全然不知四安已經不打算去康定了。
他回到自己房間裡,手裡握著柏瑞送給他的那支懷錶。滾燙的眼淚滴在那乳白色的信紙上。他急促地呼吸著,感受那強烈的撕心裂肺的痛。他腦海裡有很多的畫面在上演。從懂事,到成人,他們這段人生彷彿一幅優美的畫卷,記載著所有的浪漫和悲傷。他有很多話想對柏瑞說,可劇烈抖動的手讓他無從下筆。
最後,他來到了祠堂外。沒有任何的動靜,只靜靜地靠在門前,一直到破曉前才離開。
雨下到了後半夜就停了,隨即天空中的浮雲徹底消散了。黎明時分,東方的光芒逐漸照亮天地。天又恢復了原來那種純粹的藍。雨後的空氣中漂浮著一種青草和黃瓜一樣的香味。
四安把信交給了翠娥,然後提著自己的行囊獨自走在去碼頭的小路上。眼淚無聲地在臉上流淌,就像那義河安靜的流域一般,帶著無邊無際的惆悵流向遠方。
眼看著緩緩迫近的渡船帶著那清冷的晨光向著自己駛來。他轉頭望去那片茶山,看著那座涼亭在光照中顯得極度悽美。他咬著牙,在最後一刻,他發出了生平第一次的吶喊和嘶吼。那麼絕望,那麼不甘。
“柏瑞……”
迴音在整個山坳裡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