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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啟拿起調料瓶,“冬天天冷,要加些胡椒嗎?可以驅寒。”
“好啊。”伍詩蕊斜斜地用手撐著腦袋,“我爸爸以前也喜歡往湯里加胡椒。”
“你爸爸?”文子啟一面傾抖著調料瓶一面思量灑多少合適,隨口問。
“嗯。你猜,我坐在腳踏車後面的時候在想些什麼?”
工程師擱下調料瓶,用長柄湯勺攪勻湯底,“猜不到……你那時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騎車載著我,挺像我爸爸的。”
“……”文子啟無語了一小會兒,“原來我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了。”
伍詩蕊噗嗤地笑開,“我啊拍胸口擔保,我從小到大絕對個懂事的孩子——你有我這麼個省心的女兒,應該老懷安慰。”
“是是是……”
笑過了,伍詩蕊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望向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
這間小肥羊分店開在街道偏裡的位置,臨近一個住宅區的入口,隔壁有看管腳踏車的車棚——伍詩蕊的車就停在那兒。接子女放學的家長們停了車,抱下小孩,便一手拎兒童書包一手牽著子女回家。有個孩童正吹著五彩斑斕的皂泡泡。看管腳踏車的老頭在一旁戴著酒瓶底厚的眼鏡瀏覽深圳都市報。
伍詩蕊不知不覺地聊起了自己的父親,“唉,說從小懂事,也是無可奈何的。我媽媽很早就不在了,家裡就我和我爸爸。偏偏我在老家讀書,靠爺爺奶奶照料,他在外省上班,一家人分隔兩個地方。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也不怎麼照顧得了我,我從小學開始就得自己管自己,想不早點懂事都不行。再後來,就隨著爸爸去了廣州,接著又升上了深圳中學。”
文子啟安靜聽她緩緩講述——同為母親早逝的孩子,他不禁心生同病相憐之感。
“其實我小時候哭過鬧過,不明白為什麼別的同學都有爸媽身邊,可我的爸爸就非得去其他城市工作。但我爸爸就是那種老黃牛一樣的人,工作安排到哪,就跟到哪,從四川到安徽,從安徽到湖南,從湖南到廣東。結果,倒頭來熬病了身子,五十多歲就病退,回重慶老家養身子去了。”
伍詩蕊的聲音隨著回憶的哀傷而低抑。
文子啟剛想開口安慰她,店員端來了火鍋肉菜,打斷二人對話,逐盤清點。
鍋裡的骨湯沸了,氣泡噗嚕噗嚕地從底部冒上來。
伍詩蕊恢復尋常神情,將牛羊肉嘩啦啦通通倒進火鍋裡,拿起筷子攪動,“不說這個了,過冬節的,說些開心的。我記得我讀深圳中學那陣子,有一年冬至正巧是週末,我爸爸帶我去了廣州吃火鍋,還帶我去了他工作的那個地方。南沙,就在珠江出海口的西岸。有一片地方挺荒涼的,不過我爸爸指著說那地方以後要蓋南沙發展大廈,他就在那工作。”
文子啟望著伍詩蕊的臉。
——南沙發展大廈,南沙發展局,伍姓,五十多歲就病退……
“詩蕊,冒昧問一句……你爸爸是南沙發展局的伍剛伍主任嗎?剛強的剛。”
伍詩蕊的動作一頓,筷子剛夾起的羊肉掉回了火鍋裡,“啊——你怎麼知道的?”
雖然是南方的冬季,夜晚氣溫下降,始終是寒冷的。
有人說,一座城市的夜晚燈火明亮程度,往往與城市的經濟發展程度成正比。夜晚的深圳,華強北商業區仍熱鬧非凡——大百匯的燈光熠熠亮如白晝,遠望數碼商城人頭湧湧,在群星廣場中流連的人幾乎比大白天還多。摩天大樓高處的霓虹廣告屏閃著橙紅青藍的光,映出一座繁華喧囂的不夜城。
伍詩蕊推著腳踏車,和文子啟並肩散步於人行道。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爸爸的那件呢子大衣。”伍詩蕊笑道,“他以前經常穿,都快成他的標誌性衣服了。”
“嗯,我見過他三四回,都是那件大衣。”文子啟點了點頭,“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們那時受了他不少幫助。”
伍詩蕊舉目遠眺那片被霓虹燈染成變幻顏色的夜空,“我一個人在深圳奮鬥,大概是忙習慣了,很少回想以前的事。今天跟你吃飯聊天,總是止不住回憶地以前。”
兩人拐過一個光線明亮的轉角。
伍詩蕊停下腳步,“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了,你送到這裡可以啦。你也早些回去吧。”
“好的。週一見。”文子啟揮揮手。
伍詩蕊端詳著霓虹燈光下的文子啟的面容,揮手笑道:“週一見。”
文子啟在夜色中一人默默步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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