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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二:
月色清薄如白霧。繁華市區的霓虹燈徹夜璀璨,將垂天夜幕渲染成了一片又一片瑩瑩的紫藍和紫紅。
哈瓦那灰色的寶馬7系緩緩減速,停靠在路邊。
約二米高的灰磚圍牆爬滿了四季常青的常春藤。晚風一過,雖然是深秋,卻仍能聞到蓬勃草木特有的清新氣息。
老式的機關大院寂靜猶如無波古井,一幢幢住宅樓滿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風格。小窗戶裡映出鵝黃燈光,溫溫的,暖入人心。枯槁的勒杜鵑長枝垂垂,於風中微微搖曳。
文子啟下了車,關上車門。
“謝謝你送我回來。”
韓光夏亦下了車,長身迎風立於半敞的車門旁,仔細環視周圍環境,“子啟,你現在搬這兒了?”
“嗯,一時半刻找不到合適的,所以就暫住在黃隊長的宿舍裡。”
“要不,我幫你找個公寓。”小麥膚色的男子試探地問,“我認識房地產的人,或許,無論是租還是買——”
“不,不必了,光夏,謝謝你。”文子啟溫柔地打斷韓光夏的話。辭職的三十日期限即將到達,辭職後如何,尚未作打算。事情一波疊一波,也騰不出心情和心思去細緻度量。
韓光夏的眼中隱約有失落神色,旋即又恢復尋常,“只有你住得舒心就好。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韓光夏突然噤聲,敏銳的目光穿過文子啟肩頭,落在後方遠處的黑暗裡。
一片枯葉從枝頭悄然墜落。文子啟察覺到韓光夏的神情不大對勁,轉身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七層樓高的老式住宿樓並不闊大,仍然投下一道長型的濃濃陰影。
有一個人,靜謐立於那抹陰影籠罩下。
文子啟的心陡然一沉,沉入比黑夜更幽邃的深淵。
深秋的寒夜幽幽。
那人緩步走出陰影。昏黃淺薄的燈光映出他的頎長身型,深亞麻色頭髮,金絲框眼鏡。
“逸薪……”文子啟的唇顫抖了下,但沙啞喉嚨只發出細弱聲音。
剎那間,彷彿回到了大半年前,深圳一隅,冷冷清清的除夕夜,他在一盞孤單路燈的樓下,凍紅了鼻尖,凍僵的身子,仍等待著自己。
心潮湧動,卻又即刻重歸平靜。
時間彷彿變成了一條深埋於地底的河流,那麼沉寂,消去了所有音息,無知無覺。沈逸薪站定,溫柔的眸光落在文子啟身上,全然無視大院鐵門前的韓光夏。
文子啟沉默片刻,回頭瞧向韓光夏,“光夏,時候挺晚了,你先回去吧……”
韓光夏低聲詢問:“需要我陪你嗎?”
“我跟沈經理談一會兒。”文子啟淡淡說,須臾,又安慰般的淺笑,補充道,“沒什麼的。”
韓光夏抿了抿唇,頷首道:“好。”
寶馬在秋風中逐漸遠離爬滿常春藤的圍牆和寂靜大院。
文子啟的眼神沉靜如深夜天宇,目送了前任搭檔,回首面對曾經的親密情人。
“子啟,”沈逸薪終於開口,嗓音帶著一絲沙啞,“我想見你。”
文子啟平靜道:“你見到了。”
“我在公司裡去你辦公室找了你幾次。每次去,你都接任務外出了。”沈逸薪的沉黑眼眸中凝著晦暗的悲慼,“我知道你刻意避開我。我只是想見見你,跟你說幾句話而已。”
文子啟的語氣依舊淡淡,“沈經理,你想對我說幾句什麼話?”
沈逸薪的眉心一皺,似是被生疏離分的稱呼刺痛,“我……我想……”往昔,無論面對商界巨賈還是政界要人,談判桌前,臨陣商洽,從來皆侃侃而談,吐字準確流暢,條理清晰分明——如今,卻躊躇字句。
他摘下金絲框眼鏡,目光無遮無攔投向前方的人,“子啟,我想你回到我身邊。”
文子啟的纖長眼睫顫了一下,繼而低垂眼簾,人卻不作聲,片刻後,復又抬起眼簾,靜靜注目於沈逸薪,才開口:“我以前覺得,我是在你身邊的,是與你最親近的人;後來才發覺,我從來不懂得你,與你的距離比天涯海角還遠。”
“子啟。”沈逸薪踏前一步。
文子啟退後一步,沉聲道:“夠了。如果是些解釋原由的話,就不必說了。”
深亞麻髮色的男人凝視對方,他發現曾經的同居人清瘦了,憔悴了,“我欺騙了你,我瞞著你整個收購計劃,是我錯,我沒什麼好辯解的。子啟,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我希望你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