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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揚起了下巴,以俯視的角度睥睨著她,一手環胸,另一隻手將風衣的領口整理了一下,慢吞吞地說:“你不是想要見水木一嗎?那就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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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一站在停車場仰望這棟住宅大廈已經很久很久了,這是一棟有些年代的住宅樓了,其中的一層記錄了他水木一十九年的人生,也記錄了蘇繁幾的死亡。
他的脖子已經有些痠麻,但是他並沒有改動姿勢的跡象。他只是痴痴看著,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保安員已經換了崗,不過顯然他已經由上一班的保安口中瞭解了水木一的怪異,所以只是不時的遠遠的如長脖子鵝一樣關注著這邊,並不曾過來詢問。
時間靜止著流動,流動著靜止。
他感覺自己也似乎就要就此靜止下去,永遠不再有思想,但是他知道,那只是感覺,現實永遠是,他還是活著、呼吸著、心跳著。他終於慢慢的閉上眼,緩緩低下頭來,酸澀的頸椎讓他痛苦地皺眉,他忽然苦笑了一聲,乾涸多日的眼眶卻忽然一溼。他,是有想哭泣的慾望的。但是可以哭嗎?有資格哭嗎?只一個念頭,他又不自主地收起了自己的情緒,冷冷地自嘲一笑。
笑總比哭好,這不是常理麼?大家也都這麼說。
面對嗎?水木一,你總是要面對的,只要你還在呼吸著,你還擁有脈搏。可是可以面對嗎?如何面對?他真的無從回答。那麼遺忘如何呢?遺忘這一切,噩夢的一切?遺忘應該比面對要容易吧?
思緒呈亂碼不可破譯狀態,他再睜開眼來,微微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一隻手插入口袋裡,觸到了鑰匙,他深深把它握在掌心最深處。
轉身,他放棄自己先前的打算——他沒有勇氣再走進那間屋子。
抬眼,他看到了一個人,呆了一呆。
那是米米。
對峙了幾秒,他一低頭,彷彿這樣就可以掩耳盜鈴地躲過米米而行了,但是這顯然是自欺欺人的可笑,米米衝了上來,一把捉住了他的胳膊。
“水木一,”見到了水木一的米米顯然是欣喜若狂的,但是她顯然也發現了他的逃避,影片中的那一幕下意識在眼前一晃而過,她怔了一怔,立刻鬆了手。
水木一瞥了一眼她鬆開的手,抬眼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沒有再遲疑一步。
這是怎麼了?日夜使之心神不寧的水木一就在眼前,她為什麼又放開了?米米糊塗了,她也鬧不清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了?只是潛意識告訴她就這樣放開水木一的話那一定是不好的,於是她昏頭昏腦的又追了過去,再一次抓住了水木一的胳膊。
“你等一下,”她叫起來。
水木一回頭,看她的手,問:“為什麼?”
“為什麼?”她原本囁嚅著,卻忽然不知道哪裡來的脾氣,惡聲惡氣地以命令口氣大聲道:“什麼為什麼?叫你等一下給就等一下,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
她的失態讓水木一失措了片刻,他居然安靜地說:“好吧,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
她抬頭看著他,也靜靜地說:“一起吃點東西吧?”
從公司疲倦歸來的週末,第一件事是倒在沙發上閉目休憩,片刻之後,他才嘆了口氣,掙扎著起身,踢踏著傢俱拖,慢吞吞地往陽臺上去。
熟悉的地方沒有熟悉的身影,他愣了一秒鐘,驚跳起來,之前的倦怠之意一掃而空,他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衝進了臥室,又衝出來,左右再次環視了一下客廳,又衝進了影視房……風捲殘雲地將整個二樓都檢查了一通,他有些氣急敗壞地抓亂了一頭整潔的黑髮,站在客廳中間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些清醒一些。
撥電話,對,那個護士呢?今天為什麼不等他回來就私自走了?難道……他一驚,不敢再繼續想,忙著掏手機。
電話接通了,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穩。
“喂,是郭美小姐嗎?嗯,你好,我是週末。嗯……我是要問一問你……哦……出去了?那你為什麼不打電話通知我一聲?我不是告訴過你不管有什麼事情都要隨時通知我的嗎……那也不行,你是怎麼做事的?你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出去?你也太不負責了……不要解釋了!”
“啪”地結束通話電話,忽然想起來還沒有問她知道不知道水木一究竟去哪裡了,正要再撥過去,卻忽然聽得樓下的門鎖聲響。他立刻衝到樓梯口去探頭看,門正在關,低頭換鞋的,正是水木一。
“你去哪裡了?”他的聲音有些大,“為什麼不許護士打電話和我說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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