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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行動能力的他被刺得睜不開眼,心臟跳得奇快。
他用發白的顫抖的手擋住陽光,耳邊是聲聲慘烈的叫喊和槍聲,這個房間頃刻之間彷彿就注滿了殺戮。然而他卻感到這,彷彿是上帝帶來的禮物,是一份從未有過的平靜,在他內心深處。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眼睛適應,他恍惚間在人與人的縫隙中看到那雙殺紅了的眼,以及那人臉上身上濺著的鮮紅的血。
他當時大概是張了張嘴,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想原來不是上帝,來拯救他的——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思緒還在蔓延,突然他卻感到身子一個失重,趕緊睜開眼,他發覺自己連人帶被子被抱了起來。
眼前男人的臉與多年以前的影像重合,只是多年前的那張臉被時間與記憶侵蝕得遙遠而模糊,而現實這張是這麼的近在咫尺。他不由自主伸手撫上那張臉,想幫他擦乾臉上的血,再反應過來卻發現似乎全是錯覺。
我還沒看清你的臉,難道我能告訴你我怕黑夜與血?
第二天廖晉在床上醒來,發現沙發上的玄魏已經不見了。
阿仁在國外的時候當過僱傭兵,上過伊拉克戰場。
但他很少跟別人就這件事探討過,因為在戰場上除了那些飛機坦克大炮死屍、 拿快死的戰友擋子彈、圍觀戰友虐待戰俘比如脫光了在碎玻璃碎做一千個俯臥撐屁股插著棍子的小事之外,阿仁覺得真沒什麼可說——更別說那時候伊天是他並肩作戰的戰友這種小中之小的事。
阿仁是一員猛將,雖然他喜歡吃棒棒糖,但這不影響玄魏交代的事情他總能完成百分之一百,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若偶爾多了一分少了一分,也是小凝的錯。也許因為曾經是軍人的關係吧,對任何任務他從來不會問“為什麼”,更不會說“不”。
不知道是誰說的,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人,總會在一切可以讓他拼命的機會上,竭力地不顧後果地甚至彷彿一心赴死般去做。或者是因為別人死在戰場上,而他們沒有,他們覺得虧欠死去的那些人,所以想死得其所。
按我說,他們的靈魂留在了戰場上,他們卸下一身裝備後失去了拼了命去保護的東西。他們走進社會生活,需要重新去適應重新去找尋那個東西,而很可惜的是,大部分人尋找了一輩子,到死那天都找不到。
阿仁幾年來第一次違抗了玄魏的命令,放了伊天。
他連“為什麼”都沒有問自己,更沒有去想後果。
而是覺得就該這麼做。
他和伊天並不算關係好,應該說他和誰都是那樣,當然除了從來不按理出牌的小凝,從一開始貼他冷屁股到後來出雙入對變成習慣。
說回伊天吧,其實興許阿仁並不是在救他,而是在拯救自己,挽回自己那段過往,那是除去滿身傷疤彈痕以外的所謂“證據”。
誰知道呢?
誰知道是不是出於這個理由呢?
誰知道後來為什麼玄魏非但沒有懲罰他,沒有把他吊起來打,更連提都沒再提起呢?
就連阿仁自己,都感到有點意外。
反正那天開會,玄魏只提到關於原本由志冰負責交接的一批貨,改由另一個叫阿健的人負責。在志冰表示很驚訝以前沒有這種慣例,而玄魏坐在大會議桌的最前端,彈著菸灰,眼皮都沒抬說了句“以後就有了”之後,會議也就結束了。
其實玄魏那個沒有說的理由阿仁知道,志冰應該也是知道的。
一天之前阿健在賭船上欠了賭債兩百多萬,走投無路之下半夜打電話玄魏,當時玄魏一分錢也沒有答應他。
卻在第二天將這批價值數千萬的貨交給他處理,並大材小用地讓愜川協助他,如果阿健稍微聰明一點,只要不突然腦抽,玄魏自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為什麼連阿仁這個基本上不問世事的人都知道呢?因為小凝知道。
後來會議廳只剩下玄魏和愜川兩人,愜川將一條手機簡訊遞給玄魏看:
“向宇說出二十萬要求我們刪掉照片。”
聞言玄魏表情匪夷所思得像看到外星人:
“他的裸照值二十萬?他以為自己是那個…那個陳關心…?”
“陳冠希。”
愜川收回手機,更正道。
“愜川,你太過分了。”
玄魏一臉不敢苟同地看著他,又看看桌面上列印出來的那幾張照片,“竟然連勒索的勾當都做,你缺錢可以跟我說嘛,裸照看太多是要長針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