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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這樣一年兩年過去,競爭激烈的商場上不見對方的蹤跡,他雖抱著狐疑和不安,但在堆積如山的公事和忙碌的生活中,他逐漸淡忘了這件事;偶爾他會想起那年夏天發生過的小插曲,但隨著時光一年又一年的逝去,想起的次數也就少了。後來程業離了職,自己開了家公司,生活變得更加忙碌,他幾乎將這件事給忘了。
程業喘著氣在街口張望,下過雨的臺北夜晚,街頭處處都是人,卻不見那應該格外明顯的人影。他沮喪的回到車上,知道要是不將這事給弄清楚,他會一輩子不安的。他早該想到對方當時那樣突兀的離職、搬家很不正常,加上對方後來的絕跡於商場。該死,那張輪椅解釋了所有的事情。
老天!看到對方竟坐在輪椅上,將他當年所有的罪惡感和不安一古腦兒全翻出了心底。如果對方的殘廢?真是當年的車禍造成的?
程業將頭抵在方向盤上,在心裡咒罵。他一定得找到對方,把事情問個明白才行。
一星期後。忙了一天回到家中,程業就見錄音機的燈號亮著。
他將按鍵按下,一名清亮的女音傳來。
「程總,你要的資料我傳過去了,記得去收Email。就這樣,沒事了,拜!」
他聽了匆忙開啟電腦,上網收信。一星期前他託多年前在藍科認識的朋友查了對方的資料,卻不得其法;昨晚正在煩惱時,無意中向趙強提及此事,趙強一道電話竟聯絡上了藍科保安的人,沒想到這些人效率如此卓越,今日便有了訊息。
開啟電子郵件信箱,一長串的資料跳了出來,底下還有幾張對方的近照。他細細的將那些資料看個清楚,上頭記載對方果真是在五年前殘廢的,雖早已料到,但他一顆心還是沉了一沉,益發覺得心頭越來越重了。其中一張照片上的對方毫無笑容,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另一張他雙眼低垂,好似專心的聽著坐在他身前的男子說話。
對方的面板很蒼白,不是那種健康的白裡透紅,而是青白得毫無血色,像是幾年未照過陽光,而且很瘦,整個人看起來病懨懨的。多年前的對方不說話時,只是讓人覺得嚴謹,如今卻顯得陰沉。突然另一行資料引起了程業的注意,他看完越發自責起來。
對方本有未婚妻的,而且打算在那年秋天就要結婚,卻因為那場車禍,女方取消了婚約。此外,對方才剛升藍科南區經理,又因為那場車禍,讓他不得不辭去了工作。
他的名字就叫劉興,猶如一顆流浪的星星。劉興原本有大好前程的,美滿的人生正要在他的眼前展開,但全都是那場車禍,讓這些全煙消雲散了。
程業在電腦前緊蹙著雙眉,兩眼直瞪著螢幕上劉興的照片,腦海中不斷反覆想著,劉興當年為何不來找他?他該要他負責的,他是肇事者,不是嗎?為什麼對方反而跑去躲起來?為什麼?
視線落到最上頭劉興的基本資料上,他記下了他的地址,抓起外套轉身出門。想不出來的事,乾脆直接去問對方。不管怎麼說,若是當年沒出這場車禍,劉興的成就絕對不會比他差,這是他欠他的。
〈五〉
夕陽緩緩落下,天際紫紅一片,襯著屋前那鳳凰樹的粗幹錯枝,幢幢黑影看起來詭譎萬分。
劉興坐在客廳中看著窗外的景色,想起幾天前小許提起在漫畫上看到日本人說,日夜交替之時,便是逢魔時刻。
「逢魔嗎?」他嘲諷的一笑,將窗簾拉上。他可不信這個,畢竟有魔便有神,但他壓根兒不信這世上有神。
如果這世上有神,為何要如此對他?
劉興做了何事?竟要在兒時便遭到喪父失母之痛?好不容易靠著自己完成了學業,並將所有心力都放到公事上,他努力的往上爬,終於能得到升遷的機會,交往多年的女友也因此答應了他的求婚,一切順利的讓他幾乎不敢相信。然後,一場車禍奪走了他的所有,他努力多年的事業、他垂手可得的幸福,一切的一切全在那年夏天付之一炬。
如果有神,在他失去一切墜入絕望深淵時,神在哪裡?
如果有魔,在他痛苦的祈求能死去之時,魔又在哪裡?
他不信神魔,他只相信他自己!
靠著柺杖,他吃力的從椅子上站立了起來,忍著劇痛一步一步的往廚房走去。才走了幾步,劉興便跌坐在地上,柺杖砰然摔在地,發出巨響。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滿頭大汗地望著自己因方才過度用力而不斷顫抖的手腳,才幾步路而已,他就要走得如此辛苦。
現在才做復健是真的太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