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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過頭,發現他臉上居然沒有半點愁顏,他的腿外八的邁開,肩膀上掛著我和他的外套,雙手一如往常地插在口袋裡,抬著頭,看著我,微微笑,這是他身上我最喜歡的品質之一,什麼事情,他最多氣一會兒就能全部獨自消化,至少那時候,我是那樣覺得的。
我挑了一下頭,示意他過來,他搖搖頭,還是那個姿勢,我往左,大大地移動一步,他也跟著左移一步,我往右他也往右,兩個人像被美麗咒語詛咒的隔世雙生兒,步履一致,我轉過身,也跟著他笑了起來,對他說:“沈煜倫,就五秒鐘!你別動!可以嗎?”
他搖頭,一臉無賴樣,他笑得更燦爛了。
“你信我一次!沈煜倫!就一次!你別動!”
我開始朝他方向又走回去幾步,這樣兩個影子差不多算是齊肩的時候,我接著說:“能向左轉嗎你?”
他照做。
我把臉轉向右,然後興奮地問:“準備好了嗎?”
他一臉疑惑看著我,點點頭。
“你看!”
我指著我和他地上長長的影子,街上已經沒有一個人,偶爾會有車輛飛馳著路過,這是屬於我和他兩個人的午夜,至少那一秒,我想為他做一件事,我從來沒有像那次那樣發自內心的想他開心,他斜著頭看著影子。
第一步,想起第一次見面,他說大家都姓沈,應該住一起。
第二步,想起第一次和他在酒吧宿醉,那晚他給我買了氣球,揹著我朝他家走。
第三步,想起他因為我的自閉,瘋狂地自殘。
第四步,想起了這幾天,和他牽手跑過兩條街,和他一起做飯,和他一起養著黃黃,和他剛剛在酒吧那一句“可以吻下來嗎?就今晚。”
“可以。”我小聲對自己說,他時而看著我的側臉,時而盯著地上的影子。
我抬起頭,讓地上自己的影子朝他的影子吻過去,時間定格在那一秒的時候。我聽見耳邊吹過陣陣涼風,心裡百感交集,是慾望,是愧疚,我已經無法辨識,但我知道,我想這樣做。
我再抬起頭看著他的時候,他嘴唇微張,神情恍惚,當他眼神交接到我眼睛裡的時候,他居然又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左顧右盼,然後臉上又是抑制不了的喜悅。
我對他笑笑,然後轉過身,筆直向前走,是錯覺還是幻覺,有那麼幾秒,是讓人像中毒一樣的詭異迷離的情緒,走回十字路口,我沒轉彎,而是朝對面巷子走過去,我今晚不想睡覺,或者說,我不太想結束今晚。
走過巷子就是公園,走進公園,路過上次沈煜倫和李浩然帶我餵魚的池塘,那天下午,我不肯講話,沈煜倫買了兩袋魚食,我和他兩人餵魚,李浩然在身後一手提著黃黃,一手拿著兩個氣球。
沈煜倫依然跟著我,後來我找了個長凳坐下來,沈煜倫終於開始走近我,坐在我身邊,把衣服披在我身上,伸出手臂,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肩膀上,我沒有半點拒絕的意思,今晚是屬於沈煜倫的夜晚,他一直想要的不多,只是我從未給予過。
我聽得見他的心跳,為什麼這樣的聲音卻讓我心疼,然後我居然感覺自己在犯罪。
我想沈煜倫在想什麼,沈煜倫也在猜我在猜他在想什麼。在沈煜倫身上的我開始有些無恥,因為我有些想李浩然,但我也又控制不了,我在李浩然肩膀上也這樣睡過,那一次,血肉模糊,在酒店,睡了很多天,我不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我到底是不是喜歡李浩然?
那我要怎麼解開李浩然和我的關係?
沈煜倫和我又算什麼?
李浩然和李雪糾葛至今到底是什麼結果?
沈煜倫是因為想知道字條真相來檢測我?
還是真的他是Gay?
最主要是,我是Gay嗎?
那我初中不也模糊交過女友?
那不是愛嗎?
那如果字條不是沈煜倫寫的,那就是李浩然,那如果李浩然是Gay;為什麼他和李雪卻在一起了三年?
後來出現的侯擎宇到底是什麼人物,李浩然和他如此不共戴天?
侯擎宇為什麼沒有一個朋友,如此神秘?
而他轉班到我們班又是什麼目的?
錯綜複雜的關係,在我還沒有任何準備的年紀,那一晚,摩天輪下面,山丘對面,巷子口旁邊就此展開。
如果說智慧的代價是矛盾,那我常常在想,我是不是應該是哲學系別的典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