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者壓根兒沒記住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清晰而深刻。他以為他什麼都不在乎,卻原來他什麼都太在乎。
放不下,就成了心結。所以他不想恨了。不管是周航,還是老頭兒。
“我命大,沒聽過禍害遺千年麼。”終於,凌飛打破沉默,雖然什麼話到他嘴裡都能閃出氣人的火花,“這是我命裡該著有一劫,你就別往自己身上攬功了。”
凌老頭兒微微眯起眼睛,就像一臺拼命破譯著密碼的老式586電腦——臭小子剛剛那話,不是在反過來安慰他吧。天上要下紅雨了……
“咳,”凌老頭兒輕咳一聲,目光不自覺從兒子臉上漂移開,“等過陣子你能下地了,就換個地界兒養傷,深圳不安全。”
“不至於吧,我又不是美國總統,還天天防暗殺啊。”凌飛這話只是想緩解一下老頭子的壓力,哪知適得其反,對面那張臉更黑了,彷彿下一秒就會有劇毒鏢飛過來結果他兒子的小命。
嘆口氣,凌飛認命:“換,權當旅遊了。”
“回頭我讓小廖聯絡北京那……”凌老爺子話沒說話,就被打斷。
“我不要。”凌飛斬釘截鐵。他知道老頭兒在那邊還有點底子,理論上講那地兒也算是最好的避難港,但他真不想養著傷還遭著罪。就北京那地界,以前呆呆還成,現在,跟個大露天停車場似的,車多人多,缺氧。
“那就雲南吧,你之前不是還規劃著要去那裡麼,我看那裡療養也不錯,而且地方遠,也應該比較安全。”凌飛說不就是不,甭管什麼理由,當然多數他也懶得跟你解釋理由,所以凌老爺子很有經驗的退而求其次。
雲南。
凌飛垂下眼睛,興致勃勃規劃麗江之行只是幾天前的事情,可現在感覺卻像是上輩子的。
“我想去瀋陽。”他說完這句話,就去看凌老頭兒。
果然,後者的眉毛幾乎皺出額頭邊緣。
“別鬧!”
凌飛懷疑老頭子在那裡遭受過什麼非人虐待,於是那個地名就成了紮在他心頭的一根針。
“誰總跟你鬧啊,我都三十多了。”不過現在是他要去,又不是老頭子要去,針不針的,他管呢,“我想媽了,這麼多年,我還沒去給她掃過墓。”
第 8 章
凌飛媽死的時候留下封遺書,嚴格地講那也不算遺書,只能算作口信。白紙黑字,就一句話,讓凌老頭看在夫妻一場的情分上,把她的骨灰葬回故鄉。
給母親掃墓的念頭是忽然冒出來的,具體的時間點凌飛說不清。可能是凌老頭讓他去北京養傷時,可能是甦醒前夢見母親抱著小凌飛說話時,也可能是在被撞飛以為自己真的會跟母親團聚的一瞬間……可當這念頭一成型,便再也抹不去。
母親的自殺,其實是凌飛最想忘記的一件事。所以他把初中的那年夏天和小凌飛一起埋在了心底最深處,具體位置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以免哪天心血來潮又去翻找。人家小孩兒都喜歡在樹下埋寶貝,他卻在樹下埋噩夢,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這輩子都不要找到那棵樹。
凌老頭兒有沒有去東北掃過墓凌飛不清楚,反正他沒有。出殯那天他在上課,所以,他其實連老媽的骨灰盒都沒見過,現在想想,他們家似乎也沒供奉過女人的牌位。他懷疑凌老頭兒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把一切和老媽有關的東西都抹掉了,牌位,照片,用過的東西,住過的房子。
可多年後的這個夏天,當他提出想去掃墓的那一刻,他才從老爹的表情裡領悟,原來他們誰都沒有忘。
既然沒忘,就去看看吧。他有好多話想跟老媽說,比如凌老頭兒,比如周航,比如他這敗家兒子的大難不死。心如止水是個什麼境界凌飛還沒參悟,但這種淡然的平靜,卻好多年不曾有了。
死亡,或者接近死亡,真是最好的教育者。
凌飛行屍走肉般在私人醫院呆了一個半月,等胳膊終於能卸下夾板,已是六月中旬。深圳就像個巨大的烤箱,烹製著棲息在它裡面的紅薯白薯,凌飛一會兒吹吹空調,一會兒曬曬太陽,那渾身各色大小傷口便在莫名其妙的忽冷忽熱里長長停停,持久的不愛癒合。
凌老頭兒又心疼,又生氣,可看倒黴兒子那樣兒,又怎麼都捨不得罵了。凌飛也委屈,他是真不樂意吹空調,可也真扛不住大太陽,於是只能人工轉換。
如此這般,終於迎來了廖秘書宣讀聖旨。大意就是凌老頭兒終於看不過眼他這麼折騰了,決定提前送他到恆溫環境裡好好生長,比如基本不用空調的北國。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