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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敖罵了他一句重色輕友,讓他走了,雖然是罵人,他嘴角還是帶著笑的。
李貅要去找陸嘉明,他也要去找許朗了。
…
場面徹底穩定下來是在晚上。
今年是個暖春,晚上也有點暖洋洋的,院子裡的芍藥開得很好,空氣裡有甜膩的花香,到處都帶著一股春天特有的,萌動而溫暖的氣息。
鄭敖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襯衫,雙手插著褲袋,帶著鄭偃穿過迴廊,還有不少在收拾場面的保鏢,看到他都恭敬地打招呼。他嘴角噙著笑,雖然沒回應,整個人步伐卻都是輕快的。
關映被安置在主屋裡,管家似乎剛送了夜宵出來,臉上不知道是不是被茶杯砸的烏青,看見鄭敖,喜出望外地叫了聲“先生”。
鄭偃推開門,鄭敖走了進去。
“你們在外面等著。”
…
關映身板挺直地坐在客廳裡,就算到了這種時候,她也始終高傲地昂著頭。
鄭敖拉開一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他越來越像他父親了,連坐姿也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著擺在腿上,側著頭探究地看著關映。
關映看著高几上的那株蘭花。
花期過了,枯黃的花瓣掛在枝頭,這兩天節節敗退,她都沒有心思去管它們了。
鄭敖仍然在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關映把頭轉了過來,冷冷地看著他。這麼暖和的春夜,她仍然裹著雲錦刺繡的披肩,暗藍色的纏枝蓮襯著她枯枝一樣的手,白得像石膏印的模。
鄭敖勾起了嘴角。
“奶奶,你什麼時候才會把許朗交出來呢?”
關映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以鄭敖一貫的作風,也許會步步為營,一直逼得她主動說出來為止。但這個人是許朗,就像等了十年的未拆封的禮物,所以他追問一次,也沒有什麼。
“早和晚有什麼區別呢?”他仍然帶著笑問關映,眼神卻帶著點鋒利的東西:“你也不希望我生氣吧,奶奶?”
關映一直抿著的唇終於張開了。
“你小的時候,玩過很多昂貴的玩具。你最喜歡和李貅賭氣,他買什麼,你也要什麼。我從沒讓你失望過,”她的眼中有點恍惚:“你有沒有試過很想要的東西得不到的感覺呢?”
鄭敖笑了起來。
他仍然吊兒郎當地坐在那裡,懶洋洋地回答道:“那也得有人有那個能耐才行。”
關映沒有接下去。
她只是攏了攏自己的披肩,燈光下的刺繡光華暗蘊,她的眼睛順著披肩看了下去,不知道在看著地上哪個地方。
“你為什麼不肯幫關家呢?”關映像是在輕聲地自言自語:“你小時候你舅爺爺對你那麼好,子華他們也是和你一起長大的……”
“我想那是因為他們犯了我也挽救不了的錯誤。”鄭敖不耐煩地回答道:“這世上的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自作孽不可活,沒有人欠他們什麼。”
“是啊,自作孽不可活……”關映自嘲地笑了起來,然而她的眼中沒有一點笑意,她似乎在努力掩飾什麼一樣,顫抖著手,撫摸著自己的披肩。東北關家嫁女,風光無限,京中盛事。孔雀毛攢成線,織成的藍,那麼葳蕤璀璨,珠光寶氣,日復一日,也終於褪掉了顏色,連帶著做出這件東西的家族,也已經樹倒猢猻散。當初那個意氣風發騎著高頭大馬的關家長女,也成了朽木枯枝一般的老嫗……
鄭敖有點不忍,伸手想要扶她。
然後關映抬起頭來,她的眼中沒有眼淚,只有一股惡毒的快意,亮得發了光。
“這麼說來,許朗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她看著鄭敖的眼睛:“誰讓他骨頭賤,命格輕,自己要找死。”
鄭敖嘴角的笑容凝在了那裡。
“你說什麼?奶奶。”
關映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笑得讓人毛骨悚然,她的眼神裡有種瘋狂的東西。
“你不知道嗎?”關映一字一句地告訴他:“許朗死了,鄭敖。”
…
李貅到鄭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小李先生,你可來了。”管家抹著眼淚:“快去看看先生吧。”
李貅徑直推開了主屋的門。
客廳裡空無一人,只有一個被打碎的花瓶,白瓷的,水跡停留在地上,花瓶裡插的是桃花,花瓶碎片上有血。
屋子裡安靜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