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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不安撫他一下,大概他又會去跟鄭敖打一架了。上次的事,他一直覺得很對不起我,因為是他和鄭敖在那打架,我才會發現的。
他覺得瞞著我會比較好。
我其實很想告訴他,沒關係的,不過是一場暗戀,雖然時間久了點,但總放得下。沒有什麼誰欠誰,誰對不起誰,我喜歡鄭敖,鄭敖耍了我,這樣的戲碼在每分鐘裡都要在世界角落裡上演無數次,鄭敖並沒有對不起我。
他那麼聰明,那麼優秀,自然是值得最好的。他自己也說了,這個世界那麼大,總有沒玩過的。他生來含著金湯匙,智商高出水準線,容貌身材無一不是上上,怎麼可能放□段吊死在我這種人身上。世界在他看來不過是一盤棋,車卒馬象,進退都由他操控。
他唯一做錯的,不過是把我也放到了棋盤上而已。
也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覺得我是他的朋友,就算沒有喜歡,多少也有年少時的一點情分在。我以為,我們之間,總歸是有點不一樣的。
原來沒有。
當年陪著我爬到屋頂上看月光的那個小男孩,那個曾陪我度過最黑暗的夜晚,和最溫暖的黎明的小男孩,已經死了。死在舊日的那些時光裡,死在我緊緊攥著不肯放的那些回憶裡,死在鄭家繼承人的優越出身和出色外貌中,現在的這個叫鄭敖的人,是我也不認識的人。
我以前不覺得善良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不覺得聰明有什麼壞處。
我以為李貅的脾氣壞。
現在才知道最壞的是他,李貅太聰明,所以沒辦法善良,沒辦法同情,他最容易犯的一個毛病,就是不把別人當人看,人對人會有尊重,有友善,但是人對螻蟻呢?
但是鄭敖比李貅危險。李貅至少壞得坦蕩。
他沒把我當朋友,卻裝出一副交心的樣子。他心裡清楚我有多喜歡他,卻裝成渾然不覺,態度坦蕩地裝作我的朋友,住進我的房子,睡在我的床上。在那些擦肩而過的曖昧,那些在陽臺上曬月光的深夜,那些被我吵醒之後纏著我的黎明,那些坐在一張飯桌上討論一道湯的時候,他也許正在心裡嗤笑,笑我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蠢貨,笑我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卻渾然不覺,笑我不自量力地肖想他,為了他掏心掏肺,其實不過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大傻逼!
每次想到這裡,我都覺得噁心。
就像那天下午那一桶冰冷黏膩的豬血,當頭淋下,淋得我醍醐灌頂,淋得我大徹大悟,淋得我只要一想到鄭敖這兩個字,都覺得生理性地想吐。
以前我覺得,就算李家不歡迎我,就算李貅不喜歡我,就算我爸也沒辦法照顧我,沒關係,我還有我自己,我可以活得體面堅強,活得乾乾淨淨。
現在我卻發現,我不過是個傻逼!
他說著我考上R大很厲害的時候,他跟他的朋友說我是讀書人的時候,甚至帶著我,去參加那些他的聚會,看我與王朗賀連山他們格格不入的時候,他摟著他的那些床伴跟我介紹的時候,他到底是真的坦坦蕩蕩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像看一個跳樑小醜一樣,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在心裡嘲笑著我!
我沒辦法去想這些事,想我過去的十五年,一刻也不能想,我像瘋了一樣工作,薛師姐她們都被我嚇傻了,連蘇律師也提醒我要注意身體。
但我沒有辦法,我停不下來。因為只要我的腦子裡還有一絲空隙,我就沒法不想起我過去和他一起經歷過的那些事。沒辦法不想起過去的自己是多大一個笑話。每天晚上,只有看檔案看到睜不開眼睛,我才能睡得著,因為只要閉上眼,我就會想起那天在李家的花房裡,他的笑容,那樣雲淡風輕,彷彿我於他不過是輕飄飄的一隻螻蟻。他說:“不是他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他的。”
彷彿我是跟隨在他身後的一個花痴,一個狂熱的粉絲,一個干擾到了他生活的偷窺者,他是為了不讓我難堪,照顧我的感受,才跟我虛與委蛇這麼多年。
什麼友誼,什麼交情,什麼年少摯友,什麼月光,不過都是狗屎!
我最怕做的噩夢,不是生死,不是世界末日,是他在夢裡像往常一樣情深似海地叫我:“小朗。”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這個稱呼。
我寧願死。
…
最大的笑話,是他大概還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晾我過了三個月,深秋穿著風衣站在我家門口,似乎很累的樣子,他知道海關改革政策出臺,我會看到新聞,會知道他最近很忙,壓力很大。
他像若無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