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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力一分散,就連口才過人的他也沒空開口搭話了,於是這二半個多小時裡,除了施以永帶路時的一句“小心腳下”和零星幾句對白之外,兩人之間一直瀰漫著沉默的氣氛。
他是沒空說話,施以永卻像是對這沉默甘之若怡。
李斯諺抬頭瞥了施以永一眼,對方在暮春這尚帶著涼意的江風裡,也只是穿著上次見過的白襯衫,黑色休閒褲褲腳捲到小腿,腳上是一雙黑色回力鞋,路上溼滑,卻並沒見沾上多少泥漿。他的背影太穩當,李斯諺只能從他微微繃起的肩看出一絲緊張的痕跡。
“過了這段,前面就沒有砂石路了。”
冷不丁地,施以永停下腳步開口。
李斯諺毫無防備,差點撞上施以永的背。他穩住腳步,很沒形象地縮了縮脖子,從施以永身側向前探頭:“終於……啊?”
本指望看見柏油馬路的李斯諺,對著前面不遠處的泥巴路,沉默了。
之前那段江堤還能看出是整修過的,前路漫漫,卻完全像是自然的刀斧,只有高高的堤岸和叢生的野草荊棘,一人高的灌木叢中是一條路人踩出的隱約蜿蜒的小徑,不是施以永指出來,恐怕李斯諺根本注意不到。
施以永半轉過身子看他:“可能有蛇,注意點。”
“啊……哦。”李斯諺有些猶豫。
比起大院裡其他去趟八寶山都嫌遠的高幹子弟而言,李斯諺絕不是沒有閱歷的。恰恰相反,由於工作的關係,走南闖北的倒也去了不少地方,只是再偏僻的城鎮,政府和招待所的條件,跟這樣荒郊野嶺的,總是會差很遠。
許是注意到了李斯諺的猶疑,施以永鼻子裡似乎笑了一聲,卻不明說,依然是平淡的口氣:“跟緊了。”
說著,施以永率先鑽進了灌木叢。
李斯諺別無選擇,跟了上去。
灌木叢裡雖然是牽牽絆絆的多些,但好在不用太注意腳下,一味跟著前邊兒人走就行了。李斯諺得出空檔,正打算打理打理自己,無意間又注意到施以永的行動。
施以永走在前面,那些橫生斜逸的枝條自然是衝他打過去了,他卻並沒有大大咧咧地彈開,而是小心地舉臂擋過老遠才放下。李斯諺明白這是幫自己擋開的意思,心情有些複雜。
先前李斯諺其實聽出了他之前言語裡的嗤笑之意,心裡暗暗憋了一股氣,又想到接連在對方面前丟臉,也著實是自己的問題,便沒有開口反駁。原以為施以永只是還個人情,實際仍是看自己不起,沒想到這人還確實是挺替自己著想的。
他心頭一熱,就叫了施以永:“施哥。”
“嗯?”前面的人應聲回頭。
李斯諺原是想貧幾句熱絡熱絡氣氛的,看看施以永疑惑而認真地望著自己的神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也虧他反應快,伸手在包裡掏出了一瓶出發時買的礦泉水,遞了出去:“走這麼久,累了吧,喝口水?”
施以永眼神在水瓶子上一打轉,又看回李斯諺身上,嘴唇動了動,卻沒出聲,只是接了過來,象徵性地灌了一口。
李斯諺對他覺得親近些了,嘴上了少了顧忌。見施以永這樣態度,他精神氣兒上來了,張嘴就調侃:“施哥想說我窮講究呢?說唄,我面皮厚,不怕說。”
施以永似乎對他的話覺得詫異,把水瓶子交到他手上,抿抿嘴,回答:“沒,我不渴。”
“真的?”
“嗯。”
李斯諺當然知道不是真的,可說破又有什麼意思呢?歸根結底施以永還是不拿他當朋友而已。他不死心又挑起別的話頭來。
一句句的,施以永的話也漸漸多起來。
像是壓根兒就不討厭他做派似的。
李斯諺不知道,施以永確實是不討厭他的。
九
施以永想著李斯諺的話,一不留神被一根貓兒刺紮了臉。
貓兒刺枝條上沒有生刺,葉緣卻鋒利得很,颳得他臉上火辣辣一陣疼,拿肩上一擦,還好沒有出血。
要是刮在李斯諺臉上,包準得見血了吧。
李斯諺,那麼個嬌貴的大城市裡生長的人,怎麼會臉皮厚呢?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李斯諺時對方西裝革履的樣子,跟這個小城有著太深重的隔閡。
其實他確實是不討厭李斯諺的。
對於他而言,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去討厭一個幫了自己的忙的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捨得放低姿態溫柔交談呢?
其實兩個人能聊起來的話題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