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4 頁)
冷的空氣一下子沖淡裡肺部的焦躁,年輕的神父皺了皺眉,感覺到自己的吸氣聲似乎讓對方更加害怕了。
“好了,我看到你的樣子了。”神父用溫和的語調說。
“不,您還沒有看到!”斯科特緊緊抿住嘴唇。然後,他眼睛邊上的紋路慢慢鬆開了,顫抖的睫毛就像是某種開關,將沉重的眼皮抬起,揭示出懺悔者最大的秘密。
那是一雙灰色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外有一圈淡淡的黃色,然後那黃色開始向外輻射,很快佈滿了除瞳仁外的整個眼球,黑黃兩色的詭異組合讓對面的神父差一點要發出驚呼。他的背脊撞在告解室的牆壁上,好在沒有發出聲音。
“有著惡魔一般的眼睛,像這樣的我還能迴歸上帝的懷抱嗎?”懺悔者把頭向著隔板的方向靠了靠,露出一個僵硬的悲傷笑容。
一瞬間,神父的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
“你的樣子在我看來和別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他最終選擇了較為平靜的安慰方式。這也許只是一種病變。懺悔者臉上的痛苦讓他覺得,將那雙詭異的眼珠歸於某種邪惡的入侵是極為不公正的說法。
“好吧……”斯科特退回原位,“那就讓我來告訴您,我從未對人吐露過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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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個單親家庭,或者說我本來有個父親,但是他似乎在很早以前就死了。反正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他,哪怕是一張照片也沒有。這為我提供了很大的想象空間。過去,我曾不止一次地期盼著,有一天會有一個和我長相類似的男人來帶走我。”
懺悔者沉浸在回憶之中。他的聲音飄忽不定,就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我的母親是一個矮胖的婦人,有著一頭捲曲的紅髮。她的臉盤大而圓,下巴上的贅肉足有三層厚,走路的時候還會隨著她的動作在皮下來回晃動。她的手指粗壯而又笨重,我不止一次地聽見,她為打翻或是弄破什麼東西大聲咒罵。她的雙膝微微外翻。我想那大概是某種疾病,我從未見過她的腿有站直的時候。就連她的舌頭也比一般人厚上足足一倍。在她罵人的時候,常常能將唾沫星子噴灑得很遠。儘管並沒有護理執照,她卻靠照顧周圍的老人為生。那些人也和我們一樣貧窮,同時還缺乏自我照顧的能力。他們的子女通常每週讓我的母親上門一到兩次,給老人做一些必要的清理。您大概可以想象,在我的母親還沒去之前,那些乾癟的身體有很多時候是浸泡在他們自己的便溺之中的。母親力氣很大,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一個成年男人搬上搬下。我之所以要對您說起她,是因為我們之間實在太不相似了。我們的頭髮不同,眼睛的顏色不同,在身材或是長相上也沒有絲毫共同之處。她大概很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只在外人面前叫我的名字,‘斯科特’、‘斯科特小甜心’或是‘我親愛的斯科特’。在我們獨處的時候,她只叫我‘小雜種’。這讓我不止一次地懷疑,我到底是不是她的親生骨肉。”
一個家庭的不幸常常會延伸成每一個家庭成員的不幸。
年輕的神父用憐憫的目光看了一眼對面的懺悔者。那張精緻得猶如天使像的面孔上並沒有多少情緒。他就像是在陳述發生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的過往,唯有間或抖動的下巴表達出他尚未完全褪去的恐懼情緒。
“從小我就被關在地下室裡。那裡僅有一扇比地面略底的小窗。光線很難照射進來,電燈的開關在外面的走廊裡,通常只有母親來給我送晚飯的時候才會被開啟。也許您很難想象,我就這樣活在黑暗之中,並且對此十分習慣。相對一個孩童而言,我睡覺的時間不太多,而且大多是在白天。母親一天給我送兩次飯,清晨和傍晚。我白天睡覺,偶爾會翻看她給我帶來的繪圖讀物,晚上則在一片漆黑中玩我最喜愛的遊戲。我想象自己的身軀和黑暗融為一體,整個房間都充盈著我的影子。我的一部分正在牆壁上爬行,突然被外面路過的車燈灼傷,然後縮回黑暗的角落中療傷。”
“直到現在,我都有一種感覺。光線是我的敵人,我應該避免被它照射。當然,這僅僅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即使是夏天最毒辣的太陽,也不能讓我受到實質性的傷害。相反,強烈的光讓我的影子變得更加清晰。他猶如實體,我可以從那一團純黑的陰影中分辨出他的笑容。是的,他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年輕的神父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他想起小時候參加過的許多次宗教儀式,想起那首讓他感覺靈魂被盪滌一新的聖詩,想起教堂中的高大彩玻璃給他帶來的夢幻享受。
我有注意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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