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1/4 頁)
「我……」雁太邵什麼也不想說。
「你有那閒心,就想想我們該怎麼離開吧,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
「小鳥啊……你有沒有想過……去找你的哥哥呢?」
「啊?你是說叫鳳凰來救我們嗎?」朱鸞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以為鳳凰那麼閒啊?他可忙的,不要說我們在海上飄蕩上不了岸,就算我們昨晚被離魅的爪子大卸八塊,他也不會皺下眉頭的!」
朱鸞的口氣斬釘截鐵,看起來滿無所謂的樣子,但雁太邵卻可以聽出他語調裡的氣餒和感傷。
「小鳥……皇主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少來!你怎麼知道他是怎樣?你又不認識他!」朱鸞翻個白眼,不屑地撇撇嘴。
「我——」雁太邵本來真的很想說,他不僅認識鳳凰,而且還和鳳凰很熟。但是這一點他至今都不願意承認,更不要說炫耀般地對朱鸞講出來了。
雁太邵現在的滋味難受極了,他就像寓言中那個得知了國王秘密的人,很想找個人說說,但卻知道絕不能說,於是日日夜夜都被這個秘密煎熬著,終於最後忍不住對著罐子高喊出秘密,發洩完了,還要把罐子密密封住,埋進土裡。
而他現在就連那個可以吐露心聲的罐子都沒有。
「雁子?雁太邵!」朱鸞搖晃著雁太邵的肩膀,終於又把他從恍神中搖回來。這傢伙真是古怪極了,說不到三句話就會突然發呆,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朱鸞是個對人類的秘密完全不感興趣的神,否則雁太邵大可以把他當成那個發洩的罐子來一吐為快,偏偏朱鸞對好吃的食物比對人家的真心話更有興趣,他只是覺得雁太邵現在的態度古怪,卻沒有想過要追根究柢問個清楚。
「你的表現很奇怪哦!」朱鸞端著下巴一臉嚴肅地說:「有胡思亂想的時間,拜託想想正事好不好?」
「嗯。」雁太邵鎮了鎮心神,把思緒收回來。雖然朱鸞的話多半言不及義,但這句話卻說得正中核心,他真的不應該再亂想下去了,本來就是有點多愁善感的性格,如果再逼自己鑽牛角尖,非要為一個永遠都不會有答案的問題而傷神傷心,他早晚會抓狂吧。
灰羽說在他來到人間的五百年間,曾經歷經六世的輪轉,每一世都是因為同樣的原因死的——晚年孤寂,鬱鬱而終。
雁玉是被鳳凰遺棄的玉,敏感而又多情,化為人身以後,感傷的個性非但沒有改變,反倒是變本加厲。他生來的使命就是追隨鳳凰,而成為人以後的雁玉卻距離鳳凰太遠、太遠,他只能夠空望著遠方,祈禱著一個永遠不會成真的願望。
更可怕的是因為雁玉是仙命,所以每一世的命都很長,活到差不多一百歲卻孤獨悽慘,鬱鬱寡歡,活著受罪,死了轉世再繼續受罪,這樣受罪、受罪、永遠地受罪下去,真是比死還難受——死了還一了百了,他卻連死都死得不幹不脆。
雁太邵真無法想象這樣痛苦的過去竟然是屬於自己的,雖然吧,都已經是上上上上上輩子的事情,他現在懶得去想,但那畢竟與自己相關,想想不由得膽顫心寒。
果然原來他的執著、頑強、死心眼兒的性格,並非沒有淵源的。鳳凰在雁玉的記憶中,是太過刻骨銘心的存在,根本不可能遺忘得了,他已經做了五世的努力,結果卻是將自己折騰得遍體傷痕,每一次轉世竟然都帶著舊的傷口。
這樣累積下來,雁太邵真覺得自己不必再受苦下去了,可是很奇怪的,就在這一世,他竟然將鳳凰遺忘得乾乾淨淨。
即使在最初的十幾年生涯中,他與前面五輩子一樣,沒完沒了地追尋著鳳凰,但是因為這一世的才華比較出眾——前面幾輩子不會是殺豬或者放羊的吧?又比較大膽,敢闖敢幹,他可以離開小鄉村,來到鳳凰城參加選拔,成為鳳凰身邊的武官天譴,總算是償了六世的心願。
故事到了這裡,本該是個完滿的大結局。但是神的生命是永恆的啊,在這樣永恆的一生,會產生什麼樣的變故誰也不知道,所以「永恆」指的並非永恆不變,而是永恆的變故。
可憐的雁玉最後還是無法逃脫他生生世世的宿命,最後還是被鳳凰遣下人間,這簡直成了一個玩不厭也玩不完的遊戲,最後贏的總是那個人。
雁太邵光是聽就已經煩死了,更不要說裡面的主角還是自己,窩囊!太窩囊了!
我雁太邵雖然沒什麼大的本事,可也不要當一塊娘娘腔的破玉!人家都已經擺明說不要你了,還糾纏不休,沒完沒了,怨念了幾輩子,要鬧到啥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