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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摘星辰

第三十三章

一個相當英俊的男人在彈琴。

他的神情是莊重而慷慨的，恍惚有種天下皆可棄的爽朗。而琴音也相當流暢豪邁，清越蒼茫一氣呵成，凝重而大有悲聲。

古琴有陰陽材。蓋桐木面日者為陽，背日者為陰。陽材琴旦濁而暮清，晴濁而雨清。陰材琴旦清而暮濁，晴清而雨濁。他手底下的琴就是非常名貴的嶧陽，琴身在滿天黑雲下越發清綠。

那男人席地坐在磊落的高臺上，痴迷地彈奏。

一曲完畢，他忽然起身摔琴：

《廣陵散》於今絕矣！

倏然黑雲翻滾，一個頭顱從從臺上高高墜下，鮮血浸滿了斷絃。

空流和季清瀾面面相覷，還是道長嘆息一聲：“沒想到，蕭七的前生竟然是嵇叔夜。”

季清瀾的驚訝絕對不比空流少，扼腕道：“的確是沒想到，人類的投胎居然這麼不靠譜。”

嵇康，再見到蕭七，季清瀾眼神古怪的跟他保持距離，空流也有些不適應。

“怎麼樣？”蕭七小心地問。

空流：“有點線索了。”

“啊，是嘛？雲塵找到了？”蕭七大喜。

“不難找，你跟我們去洛陽吧。”

“為什麼要去洛陽？”

季青瀾面色不虞，看他春光滿臉，不耐煩回道：“因為你的前生就是死在那裡。”

蕭七感覺挺荒誕的：“前生？”

“是，前生。”眼看蛇妖要譏諷，空流接過話，“你前生跟雲塵有淵源，去那裡說不定能找到。”

要不要告訴他前生是嵇康？

有些東西叫破滅，畢竟轉世了，蕭七跟那人也再沒關係。

蕭七歡天喜地地要去找馬車，季清瀾冷哼一聲“用不著”，提著人就閃身沒了。空流大搖其頭，祭起追蹤符跟上。

沒幾個時辰就到了洛陽城外，季清瀾把蕭七丟在地上，那人鬢髮蓬亂的趴在地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怎麼不給他布個真氣罩？”空流不忍心。

“浪費法力。”季清瀾鼻孔朝天。

“咳咳、空流，我不要跟這個妖精一起，咳、太難受了……”蕭七上前拽住他。

從來風流倜儻的蕭公子現在看起來極其狼狽，抱著空流大腿尤其不像樣子。

季青瀾眉毛一挑，空流趕緊的把人拎起來，衝季青瀾抱歉的笑，一路讓蕭七靠著進城。

嵇叔夜死在洛陽的古東市。

歷經朝代變遷這裡已經荒廢差不多了，只剩一個荒草萋萋的丘崗。

三人在東市看了一圈，季青瀾仔細低感覺周圍的氣場，空流也拿著木劍在一旁比劃。蕭七是完全看不懂他們在忙活什麼，只好四下張望，這裡也曾經繁華，如今早就宮室毀滅，斷牆頹垣坍圮成泥。看著看著，讓人驀然有種鼻腔酸澀之感。

那兩人沒注意到他，忙活完了就帶著蕭七去大街上吃飯，然後找個地方住下。

三人要了一間屋，季青瀾和空流坐在椅子上，蕭七在床上呼呼大睡。

季青瀾不是不想佔床，可是空流不願意，他也只能陪坐了。

天已經黑透，很快就到午夜。

正子時是天地陰陽交接的時候，陰陽會有一段時間重合，這時也是與神鬼溝通或是跨越異界的最好時機。

季青瀾抓起睡的幸福的蕭七，二話不說，拎著人又衝到了半空。突然睜眼的蕭七在半空中慘叫，空流祭著符單獨跟在後面。

夜裡風真大。

三人於午夜來到荒丘，天地正濃黑清冷，仰頭只有幾顆疏星。

季清瀾把哇哇亂叫的蕭七擲到地上，小心翼翼的點了影燈。

空流取下背上的古琴，除錯幾下琴絃，等蕭七回過神來便開始彈琴。蕭七拍拍身上的泥，氣得不輕，但看見空流臉上的鄭重，也很有眼色的老老實實站在一旁。

“鏗鏗……”琴聲琮琮響起，和著周圍嗚嗚叫囂的風聲，憑空有種蕭條之感。

影燈的光芒慢慢飽脹，隨著琴曲進入□，光暈越發明亮。

亮到臨界點的燈影開始咕嚕嚕轉，季青瀾手捏個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空流也彈到最激烈處。影燈越轉越快，暖黃色的光逐漸變成金黃色，像是黎明乍現的朝陽般熾烈，很快三人都被捲入影子裡。

空流劃下一根長音，囑咐道：“蕭七，不要害怕！”

“啊？”蕭七還沒明白，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