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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爾瑟菲斯真的是一個奇怪的人,丹持想。當他以為他已經剝下他的偽裝,能夠猜到這個惡魔的行為時,他總會讓他知道那仍然只是他的表象。
狼人在黑暗裡重新坐下來,一會兒回憶起他絲毫沒有猶豫舉起手中的長劍,一心想要殺死博爾瑟菲斯的情景;一會又想起博爾瑟菲斯說“你從來沒有相信過”、“你這種不信任的態度真讓我傷心”時的表情;這些片段之後他還會想起賈克斯所說的,當幽暗森林中的流血事件發生時,博爾瑟菲斯就在他的眼前,在塞柏斯通那間廉價的旅店客房裡看書。
就這樣在腦子裡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博爾瑟菲斯睡了一段時間清醒過來,枕著頭睜開眼睛看到了黑暗中散發著綠光的眼睛,打了個呵欠順口問,“天還沒亮?你怎麼不睡覺……”
問完後他似乎終於想起來自己還在和自己沒用的僕人賭氣,掩飾地擠出另一個呵欠,迅速地冷下臉翻身用後背對著丹持。
對他這種時常流露出來的孩子氣,狼人扯了扯乾澀的嘴角,“晚安,先生。”
第二天天亮,神殿的騎士們開啟地牢的大門,將博爾瑟菲斯抬上囚車。丹持被套上鎖鏈系在馬車上,跟在囚車後面步行著前進。他們從城中心的城主府發出,路過塞柏斯通的主要街道一路遊街示眾。
惡魔也許並不在乎這個,甚至不知道聚在街道兩邊圍觀的人類真實的意圖。他在騎士們並不那麼平穩的搬運途中被吵醒了,揉著眼睛貼在魔法屏障上好奇地望著成千上萬湧上街道的塞柏斯通居民。
他罕見的美貌只在最初震撼了這些人類,但他們顯然都沒有被迷惑到忘記正是這個惡魔屠殺了自己的同胞,踐踏了神殿的尊嚴這一事實。丹持被行進的馬車拖拽著前進,在光鮮亮麗全副鎧甲的騎士們中間已經足夠搶眼,但博爾瑟菲斯卻仍然吸引了幾乎所有仇恨者的目光。
這些前些天還和惡魔擠在一起聽故事、和氣的喝酒吃飯的人類一瞬間就顯現出他們的另一面:他們追隨著馬車,用惡毒的語言詛咒謾罵博爾瑟菲斯,再用虔誠卑微的語氣祈禱和感謝神靈的庇護。即便沒有被這種敵意太過針對,丹持仍然在喧囂中漲紅了臉,他踩過那些被用來投擲博爾瑟菲斯的雞蛋和爛菜葉,腳下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他抬頭去看博爾瑟菲斯,惡魔的表情並沒有表現出忍耐和不滿,他盤膝坐在囚車上,用額頭貼著透明的光膜向外望,眼睛裡是一種看熱鬧似的新奇。他也許並沒有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但丹持卻覺得眼前的景象莫名地刺眼,不得不難以忍受地調轉了目光。
他知道這種難受並不是將惡魔當成一個遭受冤屈受到損害的弱者在同情。他只是想起他燒掉捕奴隊營地的那天,差點被那個劍士折磨死的那個晚上,博爾瑟菲斯展開長翼盤桓在他們頭頂著向下俯視——他是狼人見過最為傲慢和自我的生物。
不管那之後他們的關係有了怎樣的變化,丹持對博爾瑟菲斯抱著如何的敵意,丹持想他只是從來都不肯承認而已:他一直深深羨慕著這個突然出現的惡魔。他也曾經在心底裡模糊地希望過,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博爾瑟菲斯那樣飛在天空裡,自由自在將哪怕命運都踩在腳下——當然他並不想殺人,也不會以別人的痛苦為樂。
所以就算現在博爾瑟菲斯並不在乎也沒有受到傷害,他卻難以無視眼前的這一切。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內心的憧憬受到了汙染。
押送惡魔的一行人終於離開塞柏斯通。一直騎著馬在隊伍面前開路的王子在城外折回來,下達了清理博爾瑟菲斯囚籠的命令,在等待的過程中甚至給一旁的狼人準備了清水和鬆軟的麵包。等博爾瑟菲斯的臨時居所已經被擦得鋥亮反光後,丹持被侍衛們綁在關押著博爾瑟菲斯的籠子外。在真正踏上前往國都的旅程時,也被允許待在馬車上不用再步行。
這種優待俘虜的態度簡直寬容和善良得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丹持滿腹懷疑,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顯然博爾瑟菲斯所說的話可信度極低,周圍又沒有其他人可以詢問。
關於博爾瑟菲斯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狼人心底暗暗猜測他那天的束手就擒,會不會只是想搭個順風的囚車去都城。但他那不同尋常的臉色卻又讓丹持懷疑會不會他真的被困住了——還有就算想搭順風車,他真的會情願憋在那樣狹小的一塊空間裡不吃不喝嗎?
他說不清自己眼下對博爾瑟菲斯的感情。他仍然不敢相信他,卻也不敢再隨意揣測他;他總是將目光放在他身上,卻沒有當初那種仇恨和戒備,反而總是忍不住覺得愧疚。如果再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