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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九眼前一花,這稱呼聽在耳邊,立時便是嗡嗡一陣亂響。彷彿昨日裡他還是剛剛破殼的鮮嫩小王八一隻,眨眼間已到了被別人叫叔叔的年歲,可真是世道滄桑了。
月朗星稀,四周無人。
王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放生池爬出來,月光下,他回頭看了看池子,小鯉魚抱著一根水草睡得正香,他再轉頭看了看佛殿,香火不絕,靜謐而安詳。
於是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慢慢地爬走了。
王九的第一個目標是長江。
聽小鯉魚說,那兒是他的家鄉,從那裡開始打探訊息,想必會容易一點。
爬出寺廟時,他才發覺自己忘了問小鯉魚,他孃親可有什麼有別於其他魚的體貌特徵,又或者年歲幾輪,顏色何許。
不知道這些資訊而要在偌大長江裡頭撈一條魚,可謂大海撈針了。
但王九仍然一步一步地向外爬去,身後的普濟寺越來越遠,越來越像是夏夜裡頭的一場夢境。
王八蹦上一輛馬車,藏身在凳子下面,馬車搖晃,他又有些累了,於是縮排殼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覺得有些腦殼疼,彷彿熟睡時磕到了的樣子,王九動動手腳,手腳皆在,再甩甩尾巴,尾巴——不在了。
他“刷”一聲坐起,不料重重地磕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疼得眼冒金星。
而馬車簾子外探進來一顆腦袋,笑眯眯地問:“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睡在這裡?”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那顆腦袋,半天回不過味兒來,這時倒是自發地從凳子底下鑽出來,四肢並用,滑稽得不行。
方才探問他的公子很友善地對他伸出了手,扶住他,王九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下了馬車。
車外陽光燦爛,屋舍儼然,王九禁不住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切如舊。
自那年輕公子眼瞳中映出來的自己是個半大的孩子,踮起腳來也只到人家腰間。
王九忍不住有些害怕了起來,捂著肩膀想找個殼子把自己縮起來,殼子不見了,他便全身戰慄,不住向後退。
年輕公子摸摸他腦袋,溫言道:“別怕,我可不是人販子。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王九不住地搖頭,那人話裡頭每個字拆開來他都明白,合併到一起,卻完全聽不懂。他在光天化日下注視自己的手,料想著,是了,常言道修煉千載能化形,他如今該是化作了人形罷!只是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又該怎麼面對,他則完全沒有想過。
“長江……”他嘴裡囁嚅著。
那年輕公子略微皺了皺眉,“此處距離長江倒也不算遠。孩子,那裡是你家麼?”
雖然滿腹疑惑,可王八不得不承認,他這一回遇上了好心人。那好脾氣的公子一路將他送到了江邊,臨去了,還捏捏他的臉,笑著說:“小孩兒,我姓金,你叫我一聲金哥哥罷!”
王九看他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笑容盪漾在風裡,實在秀美婉約得緊,便厚著一張老臉脆生生叫開了:“金哥哥……”
“真乖。”金公子扯扯王九胖嘟嘟的腮幫子,“前面就是長江了,看在這聲金哥哥又脆又甜的份兒上,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王九懵懂著瞧著他,金公子長笑一聲,手下忽然用力,王九隻覺身子騰空而起,平平飛出,直落入那滔滔江水之中!
江水寒涼,猝不及防之下,王九伸出四隻爪子不住撲騰,那熟悉的感覺便又回來了。他重新變回了一隻王八。
金公子究竟何許人也?
這問題太傷腦筋,不過看上去他對自己並沒有惡意,還將自己帶進了長江,應該是位好心人。王九鄭重決定,以後再見到金公子,一定要好好報答他。
不過,當下便有個更為緊急的問題需要解決,王九腦海中的報答之念只是一閃而過,倏忽無蹤。
前方似有人假寐。
“請問。”他湊上前去,“閣下可曾見過一條硃紅色的鯉魚?約摸這般長短,這般大小。”王九憑想象比劃了鯉魚孃親的尺寸,有些期期艾艾地望著那人。
作者有話要說:
☆、龍蛋
能在深水之中假寐的怎麼可能是個凡人,平白無故聽見這無頭無腦的問題,真是哭也不行,笑也不是。
“你要尋魚?該去找這江裡河神。”那人擺擺手,高鼻深目上一臉雲淡風輕,只是隨意掃他一眼,王九便通身打了個寒噤,恨不能立時遁去,有多遠躲多遠。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