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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帳內,王母寶相莊嚴地坐在裡面,不怒自威。
天華近前一步,彎腰拱手,“娘娘,天華此番前來……”
“我自是知道你為何而來”,王母不疾不徐地介面,“梅花本就是你座下的一株梅樹,可點化她成人的卻是本宮,封她仙子也是本宮,說來,也算本宮半個孩子……你們都說本宮點化得太過輕便,其實也的確是帶了點私心。”
話音一轉,她似乎想起什麼,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香爐,“那年我看她站在茫茫大雪裡,樹枝上落滿了雪,像極了那一年他舉傘等她的背影,一時心動。”
王母是笑著說這段過往的。天華記得天庭裡的八卦小分隊曾私下盤點了一個“最美笑容”,結果王母以全票取勝。眾仙推崇說她的笑不露齒,溫和親切,不媚不澀不冷不假,乃九州內最為端莊典雅的微笑。
天華莫名想問她,這個笑,她練了幾百年呢?
“你們都說梅花是真性情,依本宮瞧啊,就是任性,呵,跟他一樣。”王母悠悠從寶座上走下來,“我本想護她一生,只不過萬事都得講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她自己壞了規矩,就得自己承擔。”
“娘娘可有想過,倘若當年自己放下規矩,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規矩,也是仙立的。”南靈在身後提醒。
王母聞言,只是又笑,用看小孩子的眼神看南靈,道,“沒有倘若,本宮是王母,本就該以身作則。自打女媧□□規矩就有了,沿襲了十幾萬年,世人早就習慣了。若為一己之私,就打破它,天地指不定要大亂多少次。本宮如此,玉帝如此,佛祖如此,誰都如此。所謂仁者不仁,既然為神,就要為天下黎民負責,這也是我們的宿命。”
南靈啞然。
守在門口的小仙女把殿門開啟,王母風姿卓越地走了出去。閉了閉眼睛,冷著聲音道,“梅花本宮問你,你可想好了?”
梅花伏在地上,語氣舒緩和煦,“想好了。”
“你與他只有餘下這不下百年的時間。今世一過,你就只能當你的梅花了,生生世世不得為人。”
人的一生是很短暫的,頂多百年而已,她與他相遇,已是過了二三年華,只剩得七八相守。就在這仙人睡個午覺的功夫,她要風餐露宿,窮困潦倒,甚至流離失所,生老病死,未來還有很多遙不可知。這一世過去,他就要轉世投胎,她只是他方的一株梅樹,他娶妻,他生子,他攜手,都不可能再和她。今生一去,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天各一方。
驕傲的梅花頭磕在雲階上,笑言,“娘娘的大恩大德,梅花生死銘記。”
“罷了。”王母轉過身,不再看她一眼。
罪仙台上,一片靜謐不喧,只聽得靈鳥的叫聲。眼前四面八方的花樹開成了花海,腳下的雲彩都渲染上一層華麗,清風徐徐,鼻子下陣陣花香飄過,杏花香,桃花香,梨花香……天庭上種了好多花樹,也種了梅樹,等到冬天才能聞見它的香氣。到時候,整片天庭飄得都是梅花香。
梅花站在罪仙台的邊緣往底下的凡間看,天華同樣極目往下看,只有風聲鶴唳,厚重的濃霧,和深不可及的距離。梅花側過臉,把垂落的頭髮攏到耳後,輕聲道,“連累你們了。”
天華含笑地搖了搖頭,手搭在她的後腦上,一根鮮豔欲滴的梅花簪出現在髮鬢上,“今後為師再也不能罩著你了,多保重。”
梅花揉了揉眼睛,破例地乖乖點頭應著。
南靈不知從哪裡掏出一股紅線,玩笑道,“這原是我要贈與別人的,後來沒有贈成,你若不嫌棄,就拿去吧。纏在手腕上,你家夫君絕不敢背棄你。”
月老在一旁詫道,“這不是老仙我的紅線麼,何時跑到真君手上?”說著,還認真地一股股數起他柺杖上的紅線來。
南靈舊事重提,“你喝醉的時候。”
梅花捂著嘴站在一邊哧哧笑著,幾行清淚也一併笑了出來,“大家都說我特立獨行,其實我只是想找一片純淨之地而已。雪漫漫時天地是純白一色的,他對我的愛也是純粹美好的。”
回憶鮮明如昨,初見,她站在雪地裡看雪山。他遞上一件衣服,眼睛裡清明勝雪。
抹了抹臉上的淚,背臉就是縱身一跳,乾乾脆脆。
第十一章
凡間十數載,神仙一局棋。仙人的生活是悠久的,延長了比凡人數千百倍的壽命,若修煉得好了,甚至能像玉帝王母那般,與天地齊壽。故而除卻日月同堂,四季逆轉,天河水倒流這些引蒼生動盪的大事故,或者玉帝嫦娥王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