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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見到他麼?”
老太慈愛地把碗送到她嘴邊,“以後的事兒誰說得清啊,不過到那時就算見到了你也肯定不記得了。”
“也好”,她又輕輕笑起來,“我對他那麼不好,不記得也好。”猛地把眼一閉,咕噥一口喝了個乾淨,再睜眼時眼裡一片清明。
所謂記憶,就是封藏了一個人所有刻骨銘心的經歷。可能好,可能壞,可能歡喜,可能悲痛,所有你能回想起來的都成了不可再現的過去,最終成為生命中彌足珍貴的一點。彷彿心中一直有個小人在黑暗裡摸索行走,每拐一處就在心裡點上一盞長明燈,走到最後,燈火已經鋪成了一條小路,所有的繞轉停頓歷歷盡現。這條路,有人剛走十幾天,有人已走了十幾年,到頭來,多多少少都要被一碗無色無味的孟婆湯傾數澆熄,想想,就好不甘。
站在她後面的是個老頭子,嚇得杯子一抖,慼慼然道,“我還有個人沒見著,可不可以不喝?”說著,還從兜裡掏出兩片金燦燦的金葉子。
旁邊引路的牛頭說,“總有那麼幾個看不開的,但凡來了地府,管你是富家老爺還是千金小姐,都不能由著性子來。”
手一揮,就要派身後兩個鬼差前往,天華忽然伸手攔住,“青龍神君過會兒就要來了,他最近武俠小說看多了,打架打得正上癮,我們還是快走為好。”
牛頭悻悻地收了手,天華回頭又看,橋上的老頭子低頭正對著手裡一顆七彩斑斕的琉璃珠笑得開懷。
道教講四大皆空,其實這些許多年前的事情,成仙的人是不應該再憶起的,只是今天已開了源頭,就好比開了壇的美酒,哪有不喝的道理。
那之後,他聽說那個老頭子最終還是投了胎,等著的那個人,終究是沒有來。
告訴他訊息的牛頭說道,“站在橋頭站了五年,我們總不能一直由著他站吧,強灌著就讓他把孟婆湯喝下去了,送上了輪迴道。那個人,指不定早在先前就投胎了呢。”
“這次他投的哪?”
牛頭嘿嘿一笑,“說來真是巧,他選的還是跟他上一輩子一個地兒。”
天華再見豆丁時,是在一個小門戶的屋外。他這世充當了一個窮孩子的角色,父母也不是前世的父母,做著白菜土豆的小本生意,雙方精打細算,算來算去賠了夫人又折兵。
前世的黴運彷彿還在他身上經久不去,屋子裡砸鍋摔碗的聲響連街對面的小鋪都能聽見。鼻青臉腫的他偷偷從門內溜了出來,站在大街上,頭高高往天上抬,翹著嘴角,一臉倔強。
不知何時小鎮裡又來了個算命先生。你問明天天氣怎麼樣,他說好便是萬里晴天他說壞就是狂風暴雨他說一般般就是風微涼雨滴答;你問姻緣怎麼樣,他說旺便是桃花不斷卻難得有緣人,他說難便是情路坎坷終得一心人,他說剛剛好就是情無怨愛相守。寡言少語的人,多是叫人深信不疑。
兩父母投其所好,拿著一顆亮晃晃的琉璃珠來到他的攤前,搓著雙手焦急地問道,“大師,您看我們財路如何?”
算命先生勾勾唇,似笑非笑,“好也成,壞也成。”
兩夫婦聽聞不解,又問,“可是有什麼寓意?”
算命先生一指樹下死死看向這裡的小男孩,“家和萬事興。”
兩夫婦頓悟,取回琉璃珠。
算命先生的話當真是靈驗,回到家的兩夫婦相濡以沫相待以禮,再吵起架也是不慍不火的態度,聽起來就好像再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又過了幾年,小小的城鎮裡有人開了個大大的酒樓,相中他家的土豆,就此掰著銅幣花的苦日子一去不復返。
那一世的豆丁,慈父祥母,過得太太平平。叫人稍許遺憾的就是他未曾娶妻,無兒無女,伴他入棺的只是一顆斑斕的琉璃珠。
世間的事情於他彷彿就是不停的迴圈往復。第三世他是窮困潦倒的書生,第四世他是仕途不順的父母官,第五世他是碌碌無為的小公子。週週轉轉五百年的光陰歲月,相同的地點,當初種下的槐樹苗都長成了參天古樹,樹上槐花開開落落間不知見證了多少王朝的更換。也只有他,奈何橋頭,六道輪迴,嘴一翹又回到了原地。
巧合得連鬼差都起了懷疑,“他是不是刻意的?”
天華微微地勾了勾嘴。
人活一世,人世百年。百年之後,親密的,難捨的,不能的,哭哭啼啼間一起聚到了奈何橋,奈何橋下彼岸花紅遍了忘川水,熱騰騰的孟婆湯暖到了心腸,眾多翩翩的過去,俱留在了前世。
有緣他年再見,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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