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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老又微微福了一福,在左莊下首坐下,柔聲道:“少宗主哪裡知道其中利害,不過一時糊塗,日後多加看管便是。只是萬沒料到……那後生手中所持竟然是……宗主,魔槍現世,絕非吉兆。”
那左崇扶著劉長老手臂起身,慘白臉色坐在議事堂靠門口的椅子上,遙遙聽見趙長老所言,急急直起身來,嘶聲道:“胡言亂語!魔槍哪裡就不是吉兆,那斬龍槍為人頂天立地,乃是個絕世好男兒……”
趙長老不待他說完,便禁不住以袖掩嘴,呵呵笑道:“那魔槍連人都不是,如何就成好男兒了?如若化個人形就能稱作好男兒,這十洲三界裡,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爬的全是好男兒不成?”
“你!”左崇暴怒,連胸口悶痛也顧不上,一拍扶手站起身來,不料堂上宗主一聲冷哼,駭得他雙膝一軟,再跌坐回去。
左莊冷道:“崇兒,你最近愈發荒唐,修為停滯,道法荒廢,連長幼尊卑也拋在腦後。今日起不要外出,去面北堂閉關罷。”
面北堂位處浮素島以北,孤峰之上。十餘里荒無人煙,又設有重重禁制,素來是處罰宗門弟子的苦寒之地。左崇聞言,面色悽苦,噗通一聲跪在青磚地上,膝行向前,泣聲道:“爹,孩兒知錯了,莫要把孩兒扔到那荒地去!”
左崇慣受嬌寵,往日裡使出這殺手鐧時,無往不利。不料今日卻碰了壁,左宗主竟硬下心腸,喝道:“還不送少宗主啟程?”
伏麒聞聲而入,一撩袍擺,恭恭敬敬跪在堂下,兩手抱拳,才開口道:“拜見宗主……”
左崇已撲將過來,抓住伏麒手臂,慌張道:“伏麒!你同父親說說情,莫要送我走!”
左莊板起臉,威嚴冷喝道:“議事堂中撒野,成何體統!還不快走!”
復又垂目,寬大鶴氅的袍袖在伏麒肩頭一撫,柔聲道:“伏麒,吾兒性命,盡數交託於你了。”
伏麒一凜,立時將頭垂得更低,恭聲應道:“屬下誓死效忠!”
無論左崇如何悲苦哭嚎,卻起不到半分效用,一路被伏麒帶領眾侍衛拖曳去了面北堂。
議事堂中乍然冷清,便顯出幾分凝重來。
劉長老上前一步,拱手稟道:“宗主,正所謂蜂蠆入懷,隨即解衣,此事耽誤不得。”
左宗主白眉深鎖,負手而立,清癯身姿巍然如山。
他面對議事堂高懸青石牆的三清祖師畫像,沉吟許久,方才做了決斷般,面色漸漸沉凝似古井幽潭。
左宗主取了三柱香,端嚴高舉過頭,對畫像拜了三拜,肅然道:“三清祖師在上,弟子左莊今日恩將仇報、觸怒天恩,實乃為匡扶正道,絕無半分私念。縱有責罰,只求祖師讓弟子一人擔著便是,莫要累及無辜,反傷陰鶩。”
敬香祝禱後,便暗運靈力,再攤開松枝虯勁一般的手掌時,赫然露出一枚色如墨黑的玄鐵令牌來。
那令牌不過半個巴掌大小,兩分厚薄,上寬下窄,同色雲紋陽刻其上,浮突纏繞。
左莊握住令牌,靈力灌注其中,那令牌周圍便緩緩散發出黑光來。
黑光如水擴散,剎那覆蓋半個議事堂,並排列在議事堂兩側的八仙椅彷彿被無形僕從搬動,自覺自發朝兩旁移去,在大堂正中空出一片圓型空地。
頃刻之間,黑光迷濛中央,圓型空地銀光瑩瑩,顯露出兩條身影。
趙、劉兩位長老斂衣振袖,朝一對人影跪下,同聲道:“趙英/劉權恭迎巡邏使。”
那銀白身影漸漸清晰,卻是兩名頭戴銀冠,同色絲絛自鬢邊垂下,身著銀光閃閃長衫的一男一女。二人兩手抱拳,朝宗主施了一禮,肅聲道:“巡邏使木和順/史素芳參見左宗主,宗主動用玄鐵令,召喚吾等,不知所為何事?”
左莊道:“我要見盟主。”
同一時刻,金塔之中。
展長生脫離藤蔓束縛時,正是千鈞一髮,六銖衣、風翎衣接連碎裂,千鈞重量,灌體而入。他雖半步金丹,二轉修身,卻終究還是血肉之軀,一時間沉重壓力險些碾碎骨骼。
待落入金塔內時,只及聽聞展龍一聲沉沉呼喚:“長生!”
展長生強忍通身骨骼劇痛,顫抖手指緊握住展龍手腕,嘶聲道:“師兄,不要離開。”
展龍道:“好。”
展長生心頭一鬆,旋即人事不省。
而後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展長生時昏時醒,昏沉時黑沉死寂,醒來時卻總能於迷濛中見到一張冰霜般森冷清絕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