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蘇定逍眉間一擰:“魄兒呢?”蘊起內力,跨過門檻,一步一步走向庭院中的人。
新娘的手自袖口裡露出一點來,交疊著,溫婉地垂在腹前,指尖塗著鮮紅的丹蔻,只是那指骨節分明,顯然不是一雙女人的手,蘇定逍目光如炬,而那雙手正慢慢慢慢伸向他。
一個聲音從紅帕底下幽幽傳來:“父親!”
一陣風吹來,紅紙紛揚,簷下角鈴啷噹。
那分明是蘇忘遙的聲音,懇切,哀婉,只是記憶中的蘇忘遙從未如此喚過他。
蘇定逍低斥道:“你是誰?”沉下臉,小心翼翼又近了幾步。
隔著喜帕面對面站立的兩人僅半臂之遙,喜帕底下的呼吸聲平緩而熟悉,一切的跡象都在表明這個人就是蘇忘遙。
蘇定逍伸手要去掀那蓋頭,不知怎的,心裡竟“砰砰砰”如打鼓一般跳動得厲害,指尖快要觸及的瞬間他聽到“蘇忘遙”驟然喝道:“孽徒!”
牆頭的夜鴉忽然撲扇了一下翅膀。
兩個字帶著雷霆之怒當頭擲來,蘇定逍渾身一凜,眼前白光一現,醍醐灌頂般覺得自己要記起這人是誰了,這般熟悉的……似乎該是每天睜開眼就能看到……他笑時微微勾起的唇角,怒時眼中的冷漠……
蘇定逍心頭莫名一陣刺痛。
是誰呢……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
記憶裡有什麼細細碎碎的東西如同那漫天的紅色紙屑,飛揚著,迴轉著,卻如何也拼不起來。
尚停在半空中的手猛然一動,蓋頭起,一束黑影迅速躥上牆頭,速度快得驚人。
那是個陌生的男子,裹了一襲黑衣,整個人融在夜色裡,只有臉面是白的。
蘇定逍初看時覺得那臉白得模糊,稍一定神,又不是那麼回事,那是頂好看的一張臉,目若點漆,雙眉入鬢,那眉眼越看越清晰,越看越分明,凌厲得彷彿要將夜色劃破。
那人望定蘇定逍,眸中清冷:“門主可是想起了什麼?”
“你到底是誰?”
蘇定逍不答反問,那人也不計較:“門主可知佛家所謂的五鈍是指哪五樣?”
蘇定逍對佛理稍有研究,五鈍便指人的五種妄惑:貪、嗔、痴、慢、疑。
那人立在高處,夜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只聽他緩緩道:“我,便是你的貪。”
兩人玩得盡興,回到煞生門已過半夜,在橋上分了手,蘇忘遙一番洗漱,頭一沾枕就睡了,睡了一會,覺得臉上癢癢的,有什麼極細的微涼的東西劃過,似是手指尖,他心頭一凜,驀然睜眼,怔怔幾秒後一口氣緩緩吐出:“父親……”
蘇定逍收回手不應聲,坐在床邊只一味望著他,眼睛裡亮亮的,似笑非笑。
蘇忘遙被望得莫名,揉著眼道:“這麼晚了,父親找我什麼事?”
蘇定逍道:“來看看你,聽說你去山下玩去了,可盡興?”
“嗯……”
蘇定逍微垂了眼,自言自語道:“我剛剛聽了個故事……”
說了一句卻不再往下說,蘇忘遙等了一會,催道:“什麼故事?”
“說的是天上的一對師徒,做徒弟的忤逆師父被罰,於是反下了界投胎做了個惡人,做師父的大概是看不下去便也跟著下界……”才說了幾句,大概覺得沒什麼意思,蘇定逍笑了笑,另起話頭,“魄兒,我聽人說兩個人能做父子多是前世積來的緣分,可是緣分也分很多種,有的是善緣,有的是孽緣。”
蘇忘遙安靜了一陣,蘇定逍以為他又睡著了,卻不料他忽的側了身摟住他手臂道:“那我跟父親定是善緣。”
蘇定逍眉眼一挑:“哦?”
“那還用說嗎,父親待我好,我又這麼孝順。”
蘇定逍笑道:“你孝順?你哪裡孝順?”
“我哪裡不孝順了?”他嘟囔一句,撒嬌似的往蘇定逍臂間蹭了蹭,終於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口裡又不舒服了,含含糊糊道:“渴!”強撐著睡意,掙扎著要起身。
蘇定逍道:“我去罷。”將他按回床上,起身去桌邊倒水。
茶壺很輕,他拎起來晃了幾晃,沒水,也不喚人,徑直拎了去廚房,夜深露重,往回走的時候,一抬頭,夜色裡一隻夜鴉立在高高的簷角,腦袋側著,似乎正盯著他。
回到房內,蘇忘遙又睡去了,一臉恬靜。
蘇定逍將茶杯放在床邊的木櫃上,又幫他掖了掖被子,手指隔空描摹著睡夢中毫無戒備的人,從他舒展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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