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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能才想到自己臉上是何等茫然。良久,都無一人說話。
死寂,營中如墳一般死寂。
諸將離去時,恍恍惚惚想著今日到底發生何事呢?抑或是他們進入主公營帳的方式有問題,才會聽聞如此資訊。
……一定是他們進入主公營帳的方式有問題……
待眾人散去,曹操才緩緩隱下面上自信與微笑,反而覆了一層晦暗,眸中冷芒更是瞬息明滅。
他從不懷疑郭嘉的判斷,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也始終堅信無論烏桓如何抵抗皆是無用。然時至如今,他已無法無視這一戰中,他們已到當日官渡的山窮水盡。
無論是天時不利,抑或地利不合。
這已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挑戰。
先前他若聽從諸位將建議,則可保守現下之地,然將來必有烏桓侵犯,何談南下再取荊州、收江東?而今雖是冒險一搏,一旦成功卻是一勞永逸!
他唯有一戰。
昔日西楚霸王項羽破釜沉舟終贏秦軍,而今至於他們,也已是背水一戰。
若不成功……便覆亡罷!
大軍躊躇滿志而來,無奈轉道走小路遠走柳城。
臨去濱海前,曹操回首北方,心中微動。他便命人在道旁立下牌子,上書“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復進軍”。
這一句話,曹操是在告訴蹋頓,他已引軍歸去。烏桓蠻夷無智,則必不猜忌。
果不其然。
烏桓精兵追擊至此見之,當真以為大軍已去,就此鬆懈。
八月,曹操將至柳城。
這一路,他們開山路、塞山谷,路經過白檀、又越平岡,涉水過鮮卑庭……直至大軍距柳城二百里時,蹋頓才探知訊息。他匆忙命袁尚袁煕及遼西、右北平單于抵之,合領虜騎兵數萬人迎戰。
只待再過一日,決戰於白狼山。
夜色傾城。
八月時鄴城便有些冷了,更何況如今身在遼東白狼山。
郭嘉病地越重了。
他原先只是咳嗽發熱,如今卻開始嘔吐、腹瀉、昏睡……甚至有時候,連腦子都有些糊塗了。
他這才開始重視曹植所言。
曹植的信,他在七月無終時便已收到了。當時匆匆一瞥,只知信的內容是在提醒他此行危機。
先前他並不在意,而今至白狼山病重不堪。才想到曹植兩年前的那一句保重,因而將信再找了出來,逐字逐句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神色更是詭譎莫測。
他終是將手中信箋丟入火爐中,起身出了營帳。
天幕黑暗,月明星稀。
荀攸披著外衣,負手站在不遠處。他微仰著頭凝視前方,昏暗光線裡看不清他面上神色悲喜。
郭嘉道:“公達這是在夜觀星相?”
荀攸這才回了神,見來著是郭嘉,關切道:“奉孝怎麼出來了?快回去躺著,你病還沒好呢。”
郭嘉輕笑道:“不礙事,一直躺著也有些累了。便出來走幾步。”
荀攸頷首。
郭嘉心中有些亂,便隨意問荀攸道:“我見見公達面色不虞,可有何心事?”
“這一戰能勝,卻也是險勝,我軍必需付出極大代價。”荀攸這般道:“在下之所以不支援北征烏桓,也正是因此。”
郭嘉淡道:“攘外必先安內。若不先抹去北方威脅,我軍何談南征劉表呢?”
荀攸微微一嘆:“是啊,卻不知我軍明日又要失去多少將士。”
郭嘉淡道:“若能蕩平北方,一切皆是值得的。”
荀攸聞之,閉眸悵然長嘆。良久,他才無奈道:“人若能活著,為何要去死呢。”
郭嘉指尖一顫。
“夜深寒重,奉孝你也早些回去休息罷。”荀攸說完這一句話,便告辭回去營帳之中了。唯有郭嘉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許久,他終是難忍夜間深寒,重重咳嗽起來。
翌日,曹操登白狼山頂。
他觀得烏丸軍隊陣容不整,心中料定烏丸人必未知曉自己已至白狼山,便下令張遼為先鋒率軍在前,自己率軍隨後,全軍突擊絕不後退!
這是一場血戰。
哪怕是當日面對袁紹,也從無如此驚險!
郭嘉鎮定站在白狼山頂,他一瞬不瞬凝視下方戰場,從容微笑起來。冷風如刀削在他的臉上,呼嘯著刺入他的脾肺,引得他愈發猛烈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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