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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雨面色慘白,緊閉著嘴不吭聲。
卻是莫醉秋低聲道:「所有禍事都因我而起,醉秋會還斷劍小築一個清靜。」他轉向關山雨,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勉力站起身,搖晃著向落照園外走去。
「站住!」一聲低喝驀然從莫醉秋身後傳來,卻不是他內心暗自期待的那個人的聲音。
葛山風方正的國字臉上毫無表情,冷冷問道:「莫醉秋,小築莊規第一條是什麼?說給大夥聽。」
莫醉秋腳步倏停,雙手在袖中捏緊又鬆開,澀然道:「凡小築門人嚴禁盜劫……」
「違者該如何處置?」葛山風緊逼不捨。
莫醉秋背對眾人,咬著牙,最終慘然一笑,解下自己腰問的佩劍,倒轉劍柄,旋身盒給轉山風。
葛山風輕輕抖落劍鞘,翻腕揚劍,迅如電閃,直奔莫醉秋右手。猩紅飛濺的血珠,瞬間染紅了莫醉秋立身之處的泥土。
那一劍,挑斷了莫醉秋右腕手筋。
莫醉秋的臉,已經全然失去了血色,可他依舊強逼自己挺直背脊,只因處罰並末結束。斷劍小築對觸犯莊規第一條的門人,便是斷其手腳筋,追回武功,從此逐出師門。
滴血的劍尖移向了莫醉秋的左手。
葛山風正要動手,一直坐在石凳上呆若木雞的關山雨遽然彈起,奪過葛山風手裡的劍。
「關師弟你——」葛山風詫然,卻見關山雨揮劍劃過莫醉秋左腕,鮮血霎時湧出,將莫醉秋的左袖亦濡溼。
莫醉秋嘴唇動了兩動,再也抵擋不住大量失血的眩暈,一頭裁倒,被關山雨疾伸出的手扶住。
男人拋掉了劍,緊緊摟住莫醉秋,沙啞著嗓子道:「葛師兄,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醉秋犯下大錯。也是我這做師父的沒有教好他。真要罰,該連我也一起罰。斷他雙手手筋,已夠了。葛師兄如果還要行刑,就挑我的腳筋。」
葛山風和束山雷相顧對望,均無奈搖頭。小築坐沒人會比他們兩人更清楚,關山雨對莫醉秋的疼愛有多深。
莫醉秋的父母是關山雨年輕時闖蕩江湖結識的一對俠侶,遭仇家追殺雙雙遇難。關山雨只來得及救出剛出世的嬰兒,卻救不了莫醉秋的雙親。多年來,關山雨始終耿耿於懷,心存愧疚,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養育莫醉秋之上。
親手挑斷莫醉秋左腕手筋,關山雨心頭的痛楚,絕不亞於莫醉秋。
葛束兩人不想再刺激關山雨,緘口不語,等了一陣子,見關山雨仍摟著已經暈厥過去的莫醉秋不肯鬆手。
葛山風長嘆一聲道:「關師弟,先叫崔大夫來給醉秋止血包紮傷口吧。等明天他能走動了,再叫他離開斷劍小築。」
他執法向來鐵面無私,但面對失魂落魄的關山雨,實在無法繼續對莫醉秋行刑,更何況在場諸人都心知肚明,莫醉秋明日出了斷劍小築,便只有死路一條。
「你還不快去請崔大夫?」束山雷催促何放歡。
何放歡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快步走出落照園。
葛山風還想再勸慰關山雨幾句,束山雷朝他暗中搖了搖手,兩人連袂離去。
莫醉秋昏迷中連做了好幾個噩夢,最終被傷口傳來的陣陣劇痛疼醒。睜開冷汗涔涔的眼簾,一燈幽暗,又回到了自己的臥房內。
雙手脈門處被包紮得很嚴實,他只望了一眼就移開目光,眼前反覆晃動著的,盡是之前關山雨揮出的那一劍。
師父,定是對他失望透頂,才會親自動手施刑……這樣也好,等他死在祭神峰的人的劍下後,師父也不會為他這劣徒太過傷心。
莫醉秋想笑,擠出喉嚨的,只有幾聲嘶啞的哽咽。
窗紙逐漸透出寂寥的青白色,黎明的先兆。
莫醉秋知道,他的生命也隨著新的一天地到來即將走到盡頭。他慢慢地從床上坐直了身體。
房門忽地開了,關山雨緩步走進,手上還拿著身乾淨衣衫。
男人眼窩青影重重,顯然徹夜未眠。他走到莫醉秋身邊,一言不發,替莫醉秋脫掉沾滿了血跡的農服,換上新衣。
莫醉秋怔怔地坐在床沿,任由關山雨擺佈。想起自己兒時穿衣梳頭,也都是關山雨一手包辦,一如眼下的溫柔,突然問心痛如紋,喚了聲師父後,鼻頭一酸,再也說不出話來。
關山雨仍舊不出聲,為莫醉秋繫好衣帶才直起腰,倏忽伸指疾點,封住了莫醉秋的啞穴。
莫醉秋錯愕問,「膻中」、「氣海」兩處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