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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身下的屈辱感,雪舟不覺,他小小的腦袋裡裝不下那麼多的東西。沒有自尊,不懂愛,也不懂恨。
粘膩的唾液聲,沉悶的喘息,間或夾雜著難耐的悶哼,狹小的房間在徹底大亮的天光下,一切惡欲都似再難掩飾。
不知何時,躺在不遠處的人翻動了身體。杜夢樓彷彿迴光返照般清醒了過來,細長的眸底是猶如秋湖的沉靜目光。他容貌俊秀而嫵媚,若肯賣弄風情自能勾人神魂顛倒,可惜性情冷硬,一絲一毫的柔情也不願施人。當初崔錦以救命之恩換他三年自由,卻是連真心一笑都不曾求得。
杜夢樓微微偏著頭,貼近地面的視線只看得到角落裡晃動的腿腳。粗布衣褲掩著白錦的長衫下襬,正大幅度地前後挺動著,被擠在牆角退無可退的白衣人發出了低低的咽嗚。
不是哭聲。杜夢樓從不曾見過雪舟哭鬧,即使是第一天到這裡時被那麼粗暴地對待。
眼前的場景他經歷過,也看過許多次,早已麻木。自尊算什麼?算不得什麼……沒命重要,甚至沒有一口水,半個冷饅頭重要。
男人忽然像野獸一樣的吼叫,白衣人整個身體都僵了僵。杜夢樓閉上雙眼,不再去看。
耳邊先是傳來斷斷續續的咳聲,然後是衣料摩挲的聲響。有人正向門口走去,緊接著是另一個腳步聲,以及沙啞的乞求,“水……”
門被重新鎖緊,巴掌“啪啪”地打在木板上,雪舟的聲音裡幾乎帶了哭腔,“你答應給我水的,答應的……”
不過片刻的工夫,在雪舟乞憐的聲音中,門再度開啟,粗魯的男聲響起,“急什麼!拿去!”
雪舟立刻噤聲。
光亮自薄薄的眼皮退去,杜夢樓心知男人已經離開。他此時大可以睜開眼睛,像往日般面不改色地奪過雪舟要來的水。他其實渴得恨不能喝自己的血了。
可直到一個柔軟冰涼的事物貼在他唇上,清涼的水即將渡入時,他才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般猛得睜大了雙眼。
那淫邪的氣味深深地刺激著杜夢樓,而它是來自雪舟的事實,彷彿鐵鍬鑿進了心窩。腦裡的弦又開始左右拉弓地抻了起來,繃得死緊死緊。
杜夢樓推了一把,雪舟便在意料之外的力量下向後仰去,碗裡的水瞬間潑灑在了地上。
“啊、啊——”雪舟無意義地叫喊了兩聲,一隻手開始忙亂起來。水早已滲得無影無蹤,雪舟慌亂地拾攏著,手上滿是泥汙。他傻傻地弄了半天才終於認清現實,這些水是回不到碗裡了。
杜夢樓一陣恍惚,心頭生出股無可言說的情緒,不知是憤怒還是仇恨,也不知該怒誰,恨誰。
雪舟把髒手在衣襬上擦了擦,這才將那碗水穩穩地放在了杜夢樓面前。杜夢樓清醒了,他原本是開心極了的,可他不明白哥哥為什麼要推開他,不過想不明白不要緊,他只要聽話,哥哥不會氣他很久。雪舟往後退出了兩三步,又不肯離得太遠,就蹲在那裡靜靜望著杜夢樓。
杜夢樓雖是虛弱透了,休息過半日倒也恢復了些體力,他原本身體就好,從不生病,若不是頭上的傷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杜夢樓撐起身體靠在了牆邊,他看了看地上的碗,又看向雪舟。長長的眼睫垂了下來,半晌後才開口道:“我求你了?”
雪舟眨巴著星子似的眼眸,知道哥哥是在跟他說話,可他傻,聽不懂話裡的意思。
杜夢樓抬起眼簾,冷月般的目光落在了雪舟身上,目光一點點移動,最終仍是回到了那一碗水中。
發軟的手指牢牢地扣在了碗沿上,杜夢樓急切而又謹慎地喝下一口,當冰涼的水滑過焦渴的喉間時,他幾乎忍不住要長嘆一聲。
碗裡的水所剩不多,杜夢樓喝過一口後便停了下來,盯著碗沿低聲道:“過來。”
這句話雪舟聽得懂,像是隻得了主人命令的小狗般,急切切地湊了過去。
等雪舟挨在身旁後杜夢樓才喝下了第二口水,然後毫無徵兆地貼近了雪舟,輕鬆地撬開他的雙唇,將水渡了進去。杜夢樓的舌同時探進了雪舟的口中,在水的溼潤涼滑中,一寸寸地掃過他的齒齦和口腔。
騷動在舌尖的觸感對雪舟而言是那麼陌生,他怔怔地連渡進的水也忘了吞嚥,只是僵硬地承受著這奇妙的感覺。
杜夢樓並未察覺雪舟的異樣,他忙著將那男人的味道一一消除。
那麼柔軟,那麼溫柔,攪動在口中的溼軟讓雪舟簡直有些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