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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傅山微微提高了聲音。
傅眉終究不敢違拗父親的意思,緩緩地站了起來,順勢按了一下褚仁的肩膀,像是安慰,又像是叮嚀,隨後便慢慢轉過身,走了出去。
午後的陽光,轉過了一個角度,室內一下子便暗了下來。那種溫暖溼潤幽暗的感覺,讓人不由得昏昏欲睡。
傅山很久沒有開口。
褚仁也不說話,就那麼跪著,腦子裡一片空。
直到又一次藤條破風聲傳來。褚仁一縮肩膀,卻沒有感覺到痛,卻見那藤條砸在了身邊的青磚上。褚仁有點疑惑,抬起頭看了傅山一眼,眼神中帶著一點委屈,隨後便又低下頭去。
“怎麼?不服氣?覺得爹爹偏心?”傅山問道。
褚仁聽出傅山的語氣中並沒有慍怒,有些驚訝,又有些不解,小聲嘟囔道:“我哪裡敢,爹爹想怎麼教訓便怎麼教訓,總歸是我的錯,不關眉哥哥的事。”
“你認錯就好……我在城東給你置了處宅子,一應器物都備辦好了,你今晚就搬過去吧!以後白天來藥店,晚上回去住。你也大了,也該有個自己的家了。”
自己的家嗎……?褚仁心中暗歎,天高地厚,雲蒼水茫,天地之間何曾有自己的家?京城石大人衚衕的那一個,關起門來不要自己了;這裡的這一個,是自己親自選址,親手佈置出來的,現在也不要自己了……四百年後的那個家,自從父母去世之後,就不再是自己的家了。家不只是一個房子,而是有人在等。縱然你富甲天下,買得起無數房子,但若房子中沒有那個你想見的人,終究不過是一堆冷冰冰的磚石瓦礫而已……那不是家!
“仁兒……”傅山乾燥而溫暖的手,輕撫著褚仁的頂心,“別怨爹爹……你們這樣,終歸是對不起朱氏的。她自幼便有喘嗽之症,嫁過來後這幾年,本來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可是這兩年,病勢又重了許多……她應該是……因為你們的事情才憂思成疾的吧?”
褚仁低著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這症候,爹爹也束手無策了,而今只有一個辦法或可一試。”傅山輕嘆。
聽到這裡,褚仁有些好奇,抬起頭來,靜靜的等著下文。
“凡婦人懷孕,體內氣血流動與平日不同,便如河流從枯水期到了汛期一般,諸如喘嗽、風溼諸症,症狀都會減輕。她這症候,若在孕期輔以針灸和湯藥,想要一舉根治,倒是並非沒有可能,至少……值得一試。”
褚仁邊聽邊點頭,渾然忘了此時並不是學習醫術的時候。
“所以……眉兒這段時間,要多陪著朱氏才行,你莫要去打擾他們。”
褚仁木然地點了一下頭。
“眉兒也是年近而立的人了,成親已逾十年,如今膝下尚無半個子女,坊間的種種物議,好說卻不好聽……你若真心為他好,應該也不願意眉兒被人這樣詆譭吧?”傅山的聲音柔柔的,聽上去,不像是訓誡子侄,更像是一個父親在為兒子懇求。
聽到傅山這話,褚仁倒不好不表態了,於是說道:“是,爹爹……我聽您的,今晚我就搬出去。”
褚仁走出門來,天已經近黃昏了。悶了一身的汗,被冷風一吹,在炎夏中竟也覺得冷颼颼的。跪了許久,膝蓋木木的痛,幾乎站立不穩。
院裡的兩棵杜仲,還是買下這宅子時,自己和傅眉親手種下的,如今只長高了一點點,在那株高大桑樹的掩映下,顯得伶仃而無助。
西院已經點起了燈,窗紙上,是傅眉與朱氏的側影,兩個人似乎在說著什麼,顯得溫馨而親密。此時此刻,在這片土地上,應該有無數的夫妻,像這般在燈下喁喁細語吧?但會有幾個人,像自己這樣,站在一寸寸暗下去的空闊庭院裡,隔著窗,看著所謂的舉案齊眉,暗自神傷。
褚仁又想到了齊克新和古爾察,此時,他們可也燃了燈?是不是也在燈下說著話?會不會,提到了自己?曾經想過自己和傅眉也可以那樣攜手度過的一生,但這終究只是自己的美好願望罷了……
注!
1
康熙元年,傅山母親卒於松莊,年84歲,因情節需要提前。
2
傅眉順治六年成親,21歲,正是在薛王起義的時候,在那個年代算是很晚了,有考證說朱氏的年齡比較幼小,當時才11歲。傅眉的第一個孩子誕生在康熙元年,也就是傅山母親病故那一年,此時傅眉已經33歲了,朱氏也有23歲。根據傅山的詩文判斷,傅眉之前還有一個剛出生不久便夭折的女兒。不管怎麼說結婚12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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