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讓陽光吻遍每一個毛孔,像是下了針,些微的刺痛中,帶著癢麻的舒服。風吹過,樹葉的聲音,纖草的聲音,以及門楣上艾草的聲音是那樣截然不同,灶上飄來草香、米香、粽葉香混合的氣味,讓人垂涎。
這些日子來,傅山對褚仁外用針灸,內服湯藥進行治療,頭痛的症候,下了幾次針便好了,但眼睛一直沒有起色,方子換過好幾次,沒有一種有切實的效果。褚仁有時候也心灰,想著就這樣死了,也許便回去了,但是總覺得有什麼是割捨不下的,一想到死,心便像裂開了一樣,空空洞洞,沒有著落。
傅眉倒是足不出戶,日日陪褚仁聊天說話,起居飲食,照顧得無微不至,讓褚仁覺得,這樣的日子,就這麼一直過下去,其實也挺好。
隔壁奶奶的院落中,傳來說話的聲音,像是傅山和傅眉父子兩人,褚仁踱到牆邊,凝神去聽。
“那朱氏女的親事,是很早便定下的,就這一兩個月內,擇個日子給你們完婚吧!”是傅山的聲音。
“她……應該歲數還小吧?”傅眉有些遲疑。
“這幾年可能會不太平,你們成了親,了了我這一樁心願,我便安心了,也免得夜長夢多。你母親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歡喜的。”
“爹爹……孩兒還小,不想那麼早成親……”
“你已經十九了,還小麼?”傅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
靜了片刻,才聽到傅眉的聲音:“仁兒的眼睛沒好,我不放心成親……”
“那有什麼關礙呢?你成了親,還是和爹爹住在一起,多一個人照顧他,不好麼?”
“那不同的……”又是一段沉默,傅眉的話音才繼續響起,“仁兒的病,始終是因我照顧不周而起,他一日不見光明,我便一日不能拋下他去成親。”
“唉……是我不該匆匆拋下你們上京,又因旁的事情耽擱了,遲遲不歸,那日更不該打他……”
“就是他捱打,也是因為我的錯……”
又是漫長的沉默。
“眉兒……若仁兒一輩子不能復明,你難道要一輩子不成親麼?”
“爹爹!你……您這話什麼意思?不是說調養幾個月就能好麼?”傅眉大急,嘶聲問道。
褚仁聽著,心裡也是一緊,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衣襟。
“兩個月了,不見起色……這樣下去,也許哪一日突然便好了,也許,一輩子……就這樣了……”
褚仁咬緊了嘴唇,一滴淚,自眼中滑落了下來。
“不會的!爹爹……不會的!要不要請郭真人過來看看?他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傅眉的聲音中帶了哽咽。
“他現在在南邊,聯絡南明和大順的餘部,近期恐怕都不會北上……”
“那我師父呢!我師父或許有辦法!”
“他現在在大同,也無法j□j……你知道的。”
傅眉沉默了片刻,一開口,便是一字一頓:“若仁兒一輩子不能復明,我便一輩子不娶,做他的眼睛!護著他一生一世!”
牆的兩側,是久久的沉默。
聽著那邊的動靜,似是出了門,向這院走來,褚仁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跌跌撞撞的走回屋內,坐在床上。
“你醒了?”是傅眉的聲音。
“嗯!”
“今天覺得怎樣?”
“好多了,似乎眼前比昨天更亮堂了。”褚仁藉著這句話,又揉了揉眼睛。
“真的?!”
“是呀,我想寫字,能幫我找點兒大些的紙麼?”
“要多大的?”
“市面上能買到的紙,最大尺幅有多大?”
“常見的,也就是六尺左右吧?家裡就有。”
“嗯!那就要這種。”
六尺的紙,鋪在條案上,剛好頂天立地。那一大片明晃晃的白,在褚仁眼中分外清晰。
傅眉研好了墨,把筆塞到褚仁手中,又牽著褚仁的腕子,去濡那墨。
褚仁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便運筆如飛的寫了起來,每一個字,都有巴掌大,在褚仁眼中,都是一個個小小的灰色影子。腦中,是那副“李夢陽《巳醜八月京口逢五嶽山人》詩軸”的一筆一劃,那些相連的筆意,那些盤繞的縈帶,那些盤龍舞虺的線條,那些一瀉千里的奔放,那些恣肆圓轉而又連綿狂放的橫豎撇奈,已經深深刻印在心版上,無需啟眸,也能一一重現。
“夜雨清池館,晨光散石林。一舟相過日,千里獨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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