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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胤事事明明白白,獨獨這件事他卻不明白,似他這種人永遠也無法體會對局品茗那種清逸,更不可能尋覓真心所愛之人,日日與其閒觀花開花落。」
「夫人,您怎麼直呼大宋皇帝的名字?讓人聽見了我怕……」
「怕什麼?」徐慧倏地打斷,更加大聲,「我心裡只有一個皇上,他叫孟昶,如今給人害死了,再沒有人可以做我的皇上。」
綠兒擔憂隔牆有耳,不敢再這話題上繼續打轉,趙匡胤寵愛徐慧人盡皆知,任她言語頂撞從不責罰,自王皇后(注十)薨逝後鳳閣之位始終空虛,人人都說徐慧得君寵,若非出身為蜀主前妃,如今早已是大宋皇后。
儘管如此,綠兒卻只是個小小婢女,說錯話是要腦袋搬家的,沒自家主子這麼大面子,只好岔開話題,「夫人,奴婢聽王公公說曹將軍大捷連獲,今日班師回朝,俘虜了江南國主和他的小周後,還帶回了皇上在民間結拜的兄弟,您要不去看看?」
「呵,那風流的南朝天子終於也淪作階下囚。」徐慧輕輕笑了一下,話裡不知是嘲諷多、還是感慨多,愣愣看著遠方,夕陽無限,卻已日落西山,「他日終究要見的,何必急於一時?」
* * *
崇元殿,趙匡胤與群臣議事之所,大宋王朝最宏偉的建築。
「罪臣李煜叩見大宋皇帝趙匡胤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聳的大殿裡,雕龍塑鳳的樑柱櫛比鱗次,仰首望不盡天頂,一片暈眩。崇元殿雖然宏偉,可論到富麗堂皇,與澄心堂卻是差了一截。自古北方貧瘠,江南富 饒,金陵錦衣玉食春暖花開,汴京氣候嚴寒連年爭戰,初入汴京時李煜還在納悶,為何不直接送他面見皇上,卻要在哪個王爺的府邸先住一宿?可這被他誤以為是王 府的崇元殿卻是天子御所,令他頗感驚訝。
「李煜。」
趙匡胤的聲音很冷,淡的幾乎沒有感情,自己的名字被這樣唸出,沒來由的一股惡寒,覺得那聲音又密又棉,緊緊纏繞他全身,彷佛隨時會勒住他的頸子,直到他窒息才肯罷手。
「臣…臣在…。」當了這麼多年江南國主,一下要把自稱從『朕』改成『臣』有些不易,可再怎麼不易也得習慣,退卻了天子光環,他只是個普通男人,肩膀擔著一家性命的普通男人罷了。
腦子亂轟轟的,沒來由想起了辭廟前教坊奏響的音樂,或宮或商,或角或羽,泣慕相訴,哀慟九天,他流著淚與百姓道別,看著生他育他的山水草木,胸口抽痛,忍不住寫了那首〈破陣子〉,陳喬看畢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直說昏君誤國,何以揮淚對宮娥、卻不揮淚對宗廟?
李煜無法回嘴,也沒有任何脾氣可發,然後在曹彬清點江南財物時傳出訊息,說陳喬的屍體吊在城樓外搖搖曳曳,朝著烈祖(注十一)陵墓的方向已然冰冷僵硬,甚至還發出腐臭了。
「寵幸奸邪,荒顧政務,佞佛誤國,誅殺忠臣,據城不降,增加死傷,稱病不朝,分裂天下。李煜,你可知罪?」
趙匡胤一連細說了李煜好幾條罪名,厲聲質問,不怒自威。李煜是個儒質書生,如何抵擋的住趙匡胤何患無辭的欲加之罪?他拜倒在大殿上不發一語,為表請罪 之意他脫去所有外杉,僅著一件白色中衣;汴京天寒,少了皮裘貂衣的身子微微發顫,他不敢帶冠,一頭青絲隨著扶拜散逸在宏偉的地面上,白皙似玉的後頸曝露在 眾人眼前,令人有種想掐住的衝動,見那白嫩的頸子染上瘀紫折斷。
「知罪便好。既然你已來朝,朕便赦免你昏愚之罪,位列九卿,做我大宋肱股之臣。嗯…素來降君朕都會封侯,你多次抗命,將朕的話當作耳邊風,朕便封你『違命侯』,告訴天下即便像你這麼冥頑不靈的人,我趙匡胤都能容納。」
此言一出,朝上眾臣掩嘴偷笑;違命侯?這算哪門子肱股之臣?趙匡胤諷刺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令人難耐的朝會終於結束,眾臣挖苦,甚至連趙光義、趙譜都親 身向他問候,似笑非笑的喊他一聲『李侯爺』,李煜充耳不聞,走在汴京陌生的道路上,百木蕭條,萬花不紅,與金陵鼎盛繁華完全不同,亡國之恨,破城之辱,他 看著南返的鴻雁,自己有沒有再回去的一天?
「侯爺,李侯爺。」
「嗯?」李煜回頭,一名太監打扮的官吏迎上他,他識得此人,是大內總管王繼恩,趙匡胤十分寵愛的宦官。這人短視近利,見風轉舵,他待罪明德樓下聽候趙 匡胤發落時一付瞧不起的嘴臉,對他冷嘲熱諷,怎麼這會兒換了張笑臉,甚至有些諂媚討好?他只是個降君,於大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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