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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第二遍看就認得了,有些不認得的連蒙帶猜也能明白。因此頭幾頁書看得很費力,等看罷兩個章回,羲武就很少開口提問了。
這本小說的故事乃是很尋常的套路,一個落魄書生遇見了溫柔美麗的大戶小姐,小姐對他一見鍾情,情願與他私奔,為這書生洗手作羹湯。好好的佳人,過了幾年苦日子,被年月磨礪成了一個黃臉婆,而書生則終於高中,意氣奮發,還被天子的女兒看中,要招去做駙馬。
羲武問道:“駙馬……是什麼?”
蘇既明解釋道:“就是公主的丈夫。”
羲武微微搖了搖頭:“胡成不是已娶妻了麼?”
蘇既明不知該怎麼解釋,又跟他一起看下去。這胡成實在是個負心漢,當日娶回結髮妻子的時候發過誓一生一世與她只一雙人,夫妻兩人榮俱榮、俱損,絕不相負。然而得了公主的青睞之後,他又覺妻子早已不是當日大家閨秀模樣,成了俗不可耐的市井婦人。對比年輕美貌的公主及公主能帶給他的飛黃騰達,胡成心裡已有了計較。然而大抵是寫書之人不想讓這書生太過齷齪,還為他尋了個由頭,說是公主死活非他不嫁,皇帝寶貝女兒,亦逼著要給他賜婚。胡成欲拒還迎,明明佔全了好處,卻又顯得是迫於無奈,一紙休書寄回去,要休了髮妻。
羲武又問道:“休書是什麼?”
蘇既明只好再向他解釋。聽到此處,羲武的眉頭明顯皺了起來,對於這樣的故事發展十分不滿。
故事再往下說,那原配妻子亦是個忠烈女子,收到休書後一口氣如何能平,便趕到京城,在書生與公主成親當日,一頭撞死在柱子上,以死明志。
看完這一頁,蘇既明用胳膊肘碰了碰羲武,示意他翻頁,然而羲武卻不往下翻了。
羲武不解地問道:“他為什麼要休妻?”
蘇既明道:“按照寫書人的意思,是因為皇帝逼著他娶公主。”
羲武更是大為困惑:“他們為什麼不殺了皇帝?”
蘇既明還是頭一次聽羲武有這麼多的問題,然而問題又讓他覺得很荒謬:“身為人臣,如何能弒君?弒君,那是亂臣賊子所為!”
羲武似懂非懂。
“人臣之道,在於忠君,輔佐賢君,為國出力。若是君王有虧,為臣者不能陷君王於不義,應該直言相諫。君王昏庸,便以死相諫。那胡成會如此順從,只因他自己也是個負心薄倖之人!然而到底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說得大逆不道些,天子手中權勢滔天,誰又能與天子過不去呢?且不論道義和操行,但凡識趣的,也不會自尋苦惱了。”蘇既明便是吃夠了不識趣的苦,才會遭到貶謫,吃盡苦頭,因此不由引申出這般感慨。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也就是當著羲武的面,蘇既明才敢說,然而說完之後,他又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了一本小說之言,竟與羲武談論起這般嚴肅的話題。頓了頓,他嘲諷道,“這書上寫的,不過是不知哪個愚蠢書生的意淫罷了,哪裡會有瞎了眼的大家閨秀與公主哭天喊地要嫁給一個窮酸書生呢,不必當真。”
蘇既明不想再往下看了,羲武將書合上,放到一邊,很是憂心地看著蘇既明:“你也是人臣。”
蘇既明啞然失笑。烏蠻族人太單純,只是看個故事,便入了戲,羲武竟擔心起自己來。他正待嘲諷那胡成幾句,然而心念一轉,這卻是極好的讓羲武對他死心的機會,於是他狠了狠心,道:“是,我也是人臣,我忠於君,忠於朝廷,若有朝一日,朝廷要我與我的故人恩斷義絕,兵戈相見,我亦在所不辭。”
羲武很用力地皺了下眉頭,竟然很順利地聽懂了蘇既明的意思:“故人,你是,說我?”
蘇既明盡力是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最為涼薄:“是,我與這書中的胡成,是一樣的人。我若是他,也會選擇與他一般的做法。”
羲武沉默了。這一回他沉默了很久,隨後默默扶著蘇既明躺下,轉身出去了。
蘇既明的這一段話,讓羲武是真的生氣了。
往後的兩天裡,羲武除了給蘇既明換藥之外,幾乎沒再和蘇既明說過話。他原本就是個話少的人,可是這回和往日不同,往日的他即便是沉默的,也是體貼溫和的,可是這一回的他,對於蘇既明是冷漠梳理的,這種冷讓蘇既明難受,卻硬撐著不肯低頭認錯——反正,也沒有以後了。
拜羲武的血所賜,蘇既明的傷口長得很快,兩三日後,下巴上的疤已十分淡了,而胸膛上深深的傷口亦長出了新的皮肉,雖還未癒合,但態勢極好,照這樣下去,怕不出三五日,也能結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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