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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被踩的那一個。少年得志正輕狂,也是最受不得折辱的時候。他盛怒之下不動聲色,暗地裡準備起第二次謀反來。
啟帝沒發覺顏似玉的小動作,但相處多年,看見兒子面對自己笑語晏晏的模樣,心裡就明白了——顏似玉對廢帝的作態也是如此。
他心裡發寒,再看顏燁眼中毫無半分摻假孺慕之情,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是溫良第一次遇刺,重傷。
顏似玉的反應很完美,他心中本就比別人少了絲熱氣兒,冷靜的處理了淮南送來的信件,派了親信御醫去給溫良診治,每日去延慶公主府看望,連一根頭髮絲兒都沒亂,完美得讓啟帝看著心裡更寒。
有個能幹的兒子是好事,但如果這兒子是一頭白眼狼,恐怕沒有人敢安睡。
很多時候人不是在和天鬥,而是在和他自己鬥。再明慧通透的人也免不了被自身的性格和利害影響,如顏似玉的剛愎自用,如啟帝的多疑多謀。
顏似玉直到太傅跳出來掌權後才突然明白過來,會咬人的狗不叫,父皇當年做出那般姿態,絕不是真要將他打落塵埃的架勢。
可父子倆鬥了這好些年,仇恨早已種下,就算啟帝死了,他心裡對父親的情感也再不能回共謀大業時的親近。
那日他悄悄去皇陵上了一炷香,跪了半日,回來後每一道指令都比之前慢了半日。
他知曉自己傲慢太過,待人接物上不顯,卻極易莽撞行事。不是不知可能造成的後果,而是沒將後果放在眼中。這毛病根深蒂固成了習慣,難改得很,唯有屢次告誡自己三思而行,才能抑制一二。
顏似玉這一覺睡得沉,睜開眼喚宮人開啟窗子,外面竟已擦黑了。
他隨手從妝臺上拿簪子挽了個髮髻,歪歪斜斜大失威儀,好幾縷頭髮散落下來,在頸下毛茸茸的鋪著。
這模樣的不能見人,卻最是舒適,沒有綴得人脖子酸的髮飾,也沒有假惺惺的脂粉,卻無活人能見。
顏似玉抬手摸到自己發上的玉石簪子,這已是溫良送來的第三根,簪子上陰刻的流雲紋樣流暢許多,玉質卻差了,還多出些磕碰的傷痕,但難得他在戰時還有這份心意,便罷了。
男兒生於世,兒女情長終是小道,治國開疆方顯崢嶸。
各地長官在緊急戰時可以徵召民壯充當守備的規矩流傳數百年。古特兵馬再強也是過江的猛虎,本朝兵士則源源不斷,戰局遠沒有目前所見的這般危機。剛開站時西麓能勢如破竹攻破數城,一來是古特出其不意,二來是本朝為了節省開支大力裁軍,三來是連續數任皇帝都重文輕武,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竟成了輕賤武人的風氣。
顏似玉籌謀數年,早發現此事,卻不向父兄諫言,反而明裡暗裡推動裁軍,為的,就是這一刻的“岌岌可危”。
軍能裁,而將除非告老或傷殘,就要一輩子揹著自己的戰績在軍營裡混一輩子的。
縱觀本朝將官千百,能獨當一面者唯有江北林松和淮南溫良,江淮蘇延原本也勉強算一個,但他腦筋不知轉折,只能殺了。林松老邁,葉聞天出身低微不能服眾,多少人都將驅逐西麓的希望壓在了溫良身上。
淮南軍再散,江淮軍再亂,有一個正當壯年的溫良,足以壓過同樣數度裁軍而且後繼無人的江北軍。
只要,溫良不出問題。
不是沒有人看出這點,但本朝兵力不足,暫時還沒有人敢對他下手。溫度將死貓懸於長佩匾額之下,也是提醒顏似玉保護好溫良,莫要讓他在西麓滾回老家之前被人殺了。
顏似玉知道,溫度早知曉自己會武的事,兩人一個不動武,一個不對他動武,勉強維持默契。除非溫度有本事將在山溝子裡練武的那個武林榜第一請出來,與白採一齊動手,否則以他的謹慎絕不會對自己出手。
溫度此人智是有的,就是少了一股子不成功便成仁“志”。
顏似玉從妝匣裡取出另一隻溫良送來的玉簪,手指細細沿著上面的花紋描畫。這是一隻花鳥簪,可花鳥再悅目悅耳,終究只是錦上添花之物,難等大雅之堂。溫度亦是如此,手裡的大內侍衛武功再高又能如何,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盡會些鼠輩勾當,偏偏還自以為英雄。
刺客便是刺客,溫和就絕不會管什麼家國大義,他是個專注於兒女情長的人,永遠不能成大事,卻敢以一介刺客之身明明堂堂站在陽光底下,因他不曾愧對了身邊的人。
溫家四兄弟,各有其精彩之處,溫良的正,溫度的秘,溫和的情……溫文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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