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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未曾在龐涓的腦海裡出現過,他略略一想,倒覺得這是眼下最好的方案。
此時的魏國,武重而文輕,能帶兵上戰場的將軍不少,能憑著三寸不爛之舌退卻百萬大軍的辯士卻是滿朝中也找不出幾個。龐涓雖有心自己去做這說客,可誠如他師兄所言,齊國在自己身上吃過大虧,恐怕齊王不會待見他,他還未開口,先就輸了三分。
可令緗則不然,他仕官於魏國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半年,並不曾指揮過作戰,或許直到現在,齊王也不一定知道魏國還有這麼一個人。然而,雖然尚未揚名於天下,龐涓卻無比清楚自家師兄的才能,如果是他的話,此去一定不辱使命。
“若師兄願意去做這個說客的話,那就又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龐涓看向令緗,後者向他報以自信的微笑,“涓兒儘可放心,我此一去,必定不費一兵一卒,便幫你平定齊國。”
“正好,我即刻去回了君上,擇日便送你。”龐涓這樣說著,眼睛裡亮亮的,欣喜得像個孩子,“師兄這次要立大功了。”
看著他這樣的神色,令緗忍不住還像小時候那樣,伸出手寵溺地揉亂了他的長髮。
他向窗外望去,申還站在原來的地方,反覆地踱步,踩踏腳下的積雪,窗外有輕雪簌簌飄落,落在他暗色的斗篷上,有一些雪花沿著形狀削薄的肩線滑落下來,煞是好看。
龐涓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不由輕笑出聲,“他也太迂了……說讓他等在外面,他就真這樣在外頭幹凍著……”
令緗看看他,嘆息,“他這是忠於你。”
龐涓回頭,利索地收拾著亂七八糟鋪了一桌的地圖和書稿,“嗯,也就是他了。”說到這裡,他語氣轉變,笑得極其諷刺,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他若不是忠於我,而是忠於君上的話,我豈會留他在我身邊。”
良久,卻沒有聽到令緗的答覆。他自顧自地繼續收拾著,掛好最後一支筆時,他淡薄地開口,“師兄,你知道嗎?像我們這種人,最怕的不是敵人,而是被自己人算計。”
說這話的時候,龐涓低著頭,令緗看不到他的眼睛,從而無法判斷他的表情。令緗忽然有一種衝動,想抬起他的臉仔細地看看他的此時的表情,是否還是一貫的清冷。
他想起師父送自己下山的時候,似乎說過什麼和這差不多的話,那時師父的眼神很哀傷,有種淡淡的通透和悲憫,像是說出了某種宿命的答案。
令緗聽見自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來,“那我呢?涓兒……也會算計師兄嗎?”依他平常的性子,這樣的話是斷然不會出口的,或許是龐涓所言太過一針見血,又或許是下山時鬼谷的叮囑在他心中揮之不去,才驅使著他做出了這樣與自己秉性完全相悖的行動。
龐涓冰冷地開口,聲音在不大的內室裡響起,讓人不禁寒冷徹骨,“會,涓兒以為,涓兒會算計師兄,師兄也會算計涓兒。”無視令緗有些蒼白的臉色,他宛若無聞地繼續說下去,“可是,涓兒想讓師兄知道一件事。”他輕輕撫著桌上的一卷竹簡,白皙如玉的手指把那捲枯黃的陣法圖慢慢攥緊,“無論如何,涓兒不會害師兄。”
他最終抬起眼睛,直直地盯著站在自己桌前的人,又下定決心似地重複了一遍,“無論如何。”
令緗輕輕撥出胸中鬱結的一口氣,龐涓不會害他。至於說算計,他知道龐涓從小說話就是這個調子,故而也不去想,可卻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當真?”
龐涓沒有轉開目光,“名利於我,皆若流水。出將入相,珠玉滿堂……無論什麼也比不上師兄,龐涓只想同師兄一起,謀定天下。”
他說罷起身向外走去,留給令緗一個頎長的背影,衣袂帶落了那捲擱在桌邊的兵書,落在地上散開了,發出一聲輕響。
令緗俯身拾起它,端端正正放在案子上。他定定地凝視著那個屬於龐涓的背影。他不應該,也不會懷疑自己的師弟,可是卻仍有某種東西,像毒蛇一樣,徘徊在他心裡揮之不去——那是一種不好的預感。
“走了。”龐涓喚住仍在簷下來回走動的申,“君上要等急了。”後者沒說話,默然地跟在他身後,像是一個無知無覺的影子。
龐涓走時深深地看了一眼內室的方向,紙窗裡有一個剪影,靜靜立在原地。
龐涓臉上慢慢洇開一抹溫柔的笑意,踏雪而去。
他永遠不會害自己的師兄,可是他將會用某種辦法,讓師兄永遠待在他身邊,除了龐涓,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站在令緗身邊。
永遠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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