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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記得自己不動聲色地調轉了話題,重新提起一個他們都沒有聽過的怪力亂神的故事,四隻烏黑的眼睛停止眨動望著他。
一年又一年,久到令緗的身形慢慢從削瘦變得挺拔,長成後的青年文雅端莊,丰神俊朗;久到龐涓起先有些肉嘟嘟的五官慢慢長開,顯出原本就應該妖嬈嫵媚的輪廓,少年龐涓笑起來的模樣幾乎可以被稱之為豔麗,美得不可方物。
可是鬼谷卻未曾改變。
他和時間一同被凝滯在鬼谷裡,也會生病,會呼吸,會哭會笑,卻唯獨不會死去。
這是眷顧,也是詛咒。
鬼谷裡時間不斷地輪迴著,春天花如野火,夏天古樹蔽天,秋天一葉知天下,冬天飛雪如碎銀。
就這樣不斷地不斷地輪迴。
永無止盡。
“師父。”令緗恭恭敬敬地叫他,鬼谷收起飄遠的思緒,回過神問他,“何事?”
“隆冬一過,房屋器用多有破損,春寒料峭,皮裘又嫌熱,弟子想同涓兒下山置辦些東西,也好過下一年。”
“甚好。”鬼谷笑眯眯點點頭。
“師父可有什麼東西要帶回來嗎?”
“沒有,你們只管自己下山去玩,三日之內回來。”
心思被看破,令緗羞赧地笑著低下頭去。
“要好生帶涓兒,他尚小,頑劣時還須得你來管住。”
“弟子記下了。”令緗點頭應答時,門外卻驀然響起一個脆亮的聲音,“師父……”龐涓三步兩步跨進門來,蹭到鬼谷身邊,“我不是小孩子了……”
鬼谷看著他撒嬌的樣子,無奈地笑起來:這幅德性,說他是大人又有誰會信。
“好,涓兒不小。和你師兄去吧,你不一早就鬧著要出去玩了嗎?”鬼谷伸手替他把垂到眼前的幾綹亂髮別在耳後,又替他正了正衣領。
令緗含笑看過來,龐涓臉一紅,轉頭避開他的目光,嘴裡還輕聲嘟囔著,“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鬼谷拍拍他的頭,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
魏嵤坐在二樓,好笑地看著樓下坐著的少年埋頭啃骨頭啃得一臉油花,一邊啃一邊還把骨頭渣子擺的滿桌子都是,渾然不覺周遭怪異的眼光。
一邊擺著鬼畫符一邊嘴裡似乎還……唸唸有詞?
魏嵤側耳細聽,聽到是……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
魏嵤不由覺得好笑,那人明明就還是未長成的少年模樣,偏要充大人一般地仿這排兵佈陣的樣兒。魏嵤不知怎地,竟起了捉弄的心思。
“一個黃口小兒,也要妄言兵勢嗎?”話一出口他就有了些後悔:堂堂魏國的長公子,逗弄一個孩子,倒顯得自己無所事事起來。
龐涓抬頭看他一眼,傲然答道,“非也,不是妄言。”
“哦?”魏嵤被他這胸有成竹的模樣挑動,下意識地凝神細看桌子上那一大堆殘骨,一看之下頓時大驚,“這莫不是……”
不等他說出,龐涓早已先聲奪人,“既說我妄言兵勢,你可識得此陣?”
魏嵤經他一激,也起了好勝的心思,故作輕蔑道,“無他,六合陣法爾,我三歲即識了。這等粗劣兵法,也只好哄騙小兒。”
龐涓一笑,剎現萬種舜華,竟一時讓魏嵤有些發呆。
兩人一個樓上一個樓下,魏嵤直到此時才清楚看見龐涓的模樣。但見五官精巧風姿奪人,竟真真的是比女人還要漂亮。
龐涓復問,“既識得,可試破之。”
魏嵤略想一想,道,“北門而入,破去坎中煞氣;從東門出,使震勢不得自救。復從天門殺入,兵氣盡洩,此陣立破。”
龐涓依言挪動幾根殘骨,打量一陣驀然笑道,“公子輸了。”
魏嵤大驚,“怎麼會……”龐涓笑著攤開手,給他看變動後的陣勢,“公子,汝三軍已盡入我彀中耳。”
魏嵤有種被戲耍之後的惱怒,“這不是六合陣法!”
龐涓搖頭,“公子差了,這正是六合陣法。”魏嵤怒視他,“既如此,我依兵書所言,卻如何破不得陣?”
龐涓朗聲大笑,“公子被兵書誤矣!兵無常法,將無常師。若非如此,豈不是有了兵書人人皆可以行軍佈陣?”笑一陣,看著魏嵤越來越迷惑的表情,解釋道,“這六合陣法被我師父所變,變生門為死門,全陣之力皆用於乾、兌之間,故又名‘金六合’。”
魏嵤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