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黃袍角,起落間見得內裡血色緋紅。
炎靖在床沿坐下,見榻上的人臉色素白,鬢髮微溼,眉不悅地蹙起:“林相是不是犯了痛?拙塵呢?”
蘇福道:“陛下,林相前一下痛得厲害,卻不讓奴才去請拙塵大師,只傳了太醫來。痛緩過來,林相就睡了,太醫方才請過脈,說是無甚異常。”
炎靖冷哼一聲:“一群廢物!痛得厲害怎會無礙?去把拙塵叫來,讓他看一看。”
蘇福恭聲領命,正要爬起來,炎靖又道:“打盆溫水來,再把層秋的衣物送一套過來。”
蘇福退下,宮人內侍們也都退出內殿,偌大的殿堂便只一臥一坐兩個人,燭光透過琉璃罩,淡如白月光。炎靖的掌輕輕覆在林層秋的手上,一股清涼之意透心而來。凝視著枕上人,炎靖微笑:“睡了也好,若是醒著,一定又要趕朕回去。”
不一會,宮人捧了銅盆衣物進來,炎靖讓她們放在榻旁,又讓她們退了下去。自己輕手解開林層秋的外袍中衣裡衣的衣結,再輕輕攬著他的肩,將衣物層層褪下。驚覺數日之間,懷裡的人竟清減若斯,託著他的後背,骨頭硌著自己的手臂,令他隱隱痛在心口。也因此襯得腹部突兀得渾圓高聳,映著淡如月色的燭光,清冷如水中的白玉,朦朦地暈光,驚人的美麗之外也異常的不祥。
炎靖取過溫熱的棉巾,絞乾了,再輕柔地擦拭著林層秋的身體,看著那白玉一般的肌膚因為外來的溫暖而淡淡微紅,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抱住他的情景。那麼淡若清風靜定如月的人物,卻在被自己擁住的瞬間呆若木雞僵如石化。那時,擢正殿的桃花開如輕妃色的海,花瓣紛飛清香絮絮,自己苦熬數年的告白,卻只換來一個瞬間僵硬的身體,然後是他推開自己跪在地上,給自己立時來了一篇長長的好文章,君儀臣德萬民教化,然後便是自責怠於師職愧對天下,聽得自己直嘆氣。花開得那麼好,春光那麼好,那個最溫煦親和的人,一身白衣淨若流雲,卻是跪在那裡,芳草萋萋映得衣襬翠色幽微。那時,就在想,自己為什麼就喜歡上這麼煞風景的一個君子了呢?
仔細擦過身後,炎靖再小心幫他穿好裡衣,替他攏好被子,這才走到外間問蘇福:“拙塵來了沒?”
不待蘇福回答,陰影裡一個人站起:“阿彌陀佛,貧僧在這裡。”
炎靖眯眼望去,只覺那陰影中一雙眼分外的清,恍惚間竟讓他想起林層秋的眼眸來。不再多想:“進來。”
拙塵跟在他身後,進了內殿,行到床前,撩起被褥一角,牽出林層秋的手來,三指輕輕搭在他腕上,凝神體察。
在他撩開被褥的一瞬,炎靖的眼底閃過殘酷的殺意,袖下的手慢慢握緊,格——一聲骨骼脆響在一片寧靜裡分外清晰。
拙塵抬頭望了炎靖一眼,炎靖死死盯著他,拙塵不由微微一笑,清冷的眼因這一笑柔若春水,就是滿臉的猙獰也淡了幾分。收回手,他恭敬垂首:“陛下,林相脈象平和無礙,胎息也還正常。”
炎靖的神色這才微微和緩下來,似笑非笑道:“勞煩大師了。”
拙塵微微躬身,直視炎靖:“阿彌陀佛,有些事,貧僧想告訴陛下。”
“何事?”炎靖直覺拙塵並不是簡單的僧人,他已經命人去查拙塵的來歷,也就在這數日之間了。他不想打草驚蛇,何況為了層秋,即使他是叛逆之人,他也願意赦免。
拙塵合十:“阿彌陀佛,陛下請隨貧僧來。”說著走出殿外,炎靖冷哼一聲,舉步跟上,吩咐蘇福進去守著,若層秋醒來速來通報。
夜色下的宮禁顯得空曠寂靜。巍峨的殿堂沉默地峙立著,飛挑的九龍簷角比深藍的天幕更沉黑,間雜的燈火閃如鬼火。拙塵憑欄遠眺,言語幽然:“阿彌陀佛,陛下看這宮城,是否荒涼如墳?”
炎靖瞳孔驟然緊縮:“大師何意?”
拙塵撫上冰冷的石欄。這天下最尊的所在,在白日裡,輝煌煊赫,沐浴天光,一切都是正大光明熾熱溫暖的。而一旦暗夜來襲,光明消散熾熱不再,餘下的就只有陰暗與死寂。宮宇深幾許,鬼影便有幾重,層壘亂疊,彷彿一座亂葬崗。
“這座宮城,始建於贏朝,費時一百四十三載,耗費金銀人力無數,方有了這座規模空前匠築技藝無與倫比的宮城。也就是在這座宮城後的逾山之頂,贏朝末帝自焚而死。此後天下歷十三朝,短則半日,長則百年,凡六百七十九載,以這裡作為帝王之所的,便有六百二十五年,這其間,有三十一位帝王橫死於此,更兼無數冤臣怨女身死莫名。就是眼前這蓮清如水的太液池,也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