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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已被佛緣這兩個字徹底壓垮,任耳邊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一口氣說了下去。
“可佛緣……何其難得。”
“我算來算去,只憑閉口禪,恐怕還不夠改命……於是在浮屠道另一頭掘出深坑,移來細沙,將隨身白傘傘骨向外翻折,埋在沙池最深處……”
“白傘原本是用來遮蔽魔障的,我將它翻轉了一面,就變成了催生幻象的邪器。沙池無數幻象,都是因它而起,稍有不慎,便會困在裡面。我留了不少抄本,有半數都在講以幻修幻,還特意在地圖上拿硃筆註明,池中塵緣幻象如恆河沙數,故名沙池,為的就是引你去沙池憑弔舊事。看多了幻象魔障,自然能見真本性……多看幾回,它就困不住你了。”
半空中那道殘魂說到這裡,聲音放得極輕,透過那雙空洞的眼睛,依稀可以猜出他當年封死石洞時,眼底泛起的凜然神色:“我知道你不好受,可生老病死,愛憎情關,春去秋來,都是再尋常不過的。我對自己的生死看得極輕,你也早該放下了……”
魏晴嵐良久才有了反應,他怔怔看了一眼半空中的人影,彷彿在回味有生以來感受到的第一絲人間溫情,又如同在重溫此生此世遇見的所有痛苦魔障,表情剎那之間居然變得有些扭曲,直至看見懷中常洪嘉的殘屍,才緩緩恢復木訥,嘴唇翕張,顫聲笑道:“大師,說得輕巧。”
“你把情字……說得太輕,說放就放……真是……”這短短几句話,竟是夾雜了連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冰冷怒意,甚至第一次尊稱那人,喊他大師,眼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酸澀難忍,卻恥於在那人面前失聲痛哭。原來閉口禪是算計,沙池憑弔也是算計!
這也算是佛門慈悲嗎?為他算盡身後事,為他而死……卻讓他味盡悽慘荒涼!
和他比起來,還是那呆子……
呆子……也曾問過……情字,為何太輕了?
那妖怪想到這裡,身形又是一晃,只是想到懷裡攬著的屍骸,硬生生站穩,竭盡全力地抓著腦海深處的一絲暖意。這世上,有人在乎過他的喜怒哀樂;一遍遍地說自己想做人,有人聽進過耳中;有人說過,為君一言,摶轉九天,而不是一遍遍唸叨佛緣。
“大師說得,再天花亂墜,我……也不稀罕……”
他本想接著說下去,比起佛緣,常洪嘉那呆子要重要得多。不單是常洪嘉,將他害到如此淒涼地步的和尚,甚至是這世上的每一個人,每一樁事,都比佛緣要有分量得多。
當初明明說過那麼多回,只是和尚從不曾在意過!
正失神間,聽見沉默了好一會的亡魂,低低續道:“未免你看不穿,在最後幾日,我佈下了最後一步棋。”
40那妖怪呆了一呆,忍不住抬起頭來,茫然笑了,像是猜不出那人還會佈下什麼陷阱。讓他再禁語三千年?再整日整日地呆在沙池?
沒等理出個頭緒,便聽和尚輕聲道:“你那時還重傷未醒,我把佛牒和幾樣身外物收入包袱,放在你手邊。臨行前,為你我算了最後一回兇吉,算得你三千年後,將有呼風喚雨、通天徹地之能,是吉兆。我自己卻佔得一段佛偈……‘似僧有發,似俗無家,做夢中夢,悟身外身。’正好對應了我接下來要做的一件事。”
“迦葉寺僧人剃度落下的頭髮,總會由皈依師挑出一縷縫入布囊。我那日燒掉佔辭,從恩師手中領回頭髮,到孤崖上尋了一處石洞,佈下阻攔進出的第一道法陣,又拿自身精魂煉成第二道法陣,留下這些話,等數千年後,機緣一到,讓陣中殘魂告知你原委。等再過一個時辰,我將第三道法陣畫全,便會用匕首割肉剔骨,放盡血水,淋在陣眼上,和剃度時剃掉的頭髮一塊,做成一具身外身。”
“蛇妖,我害你滯留塵世,無緣大道……只能想出這個法子還你。我會割盡血肉,直到無力落刀為止,不入輪迴,把殘魂散魄一併封入這具身外身。數千年之後,待血肉凝結,魂魄穩固,他會藉著陣法之力,再世為人。”
“我備好了一件布衣,寫著這嬰兒的身世來歷、俗家姓名,準備用它來包裹血肉。等這具身外身出現在迦葉寺地界,多半會被寺裡收養,做個小沙彌……他比我多了一縷頭髮,命帶煩惱,遲早會入世,與你相見。”
那蛇妖愣愣聽著,眼睛是濃稠的霧色,和死一般的寂靜。他呆滯地低下頭去,手上殘屍身上裹著一件布衣,衣上滿是汙血,要仔細分辨,才辨出那是一件破爛的僧衣。餘光盡處,還依稀能認出衣角上的一行小字,寫的是此兒父母雙亡、恰值荒年,親朋無力撫養,求寺廟收留云云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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