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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縱然流雲從未真心效忠過龍鼎聯盟,但他畢竟跟在李雲驀身邊數年。想四雲年少之時,躋身江湖,唯李雲驀之命是從,且有過並肩作戰、歡歌笑語的日子,而李雲驀對流雲,又比對其餘三雲更為依賴、信任和照顧。李雲驀為人豪爽,本不是個容易記仇之人,時光飛逝,他對流雲的恨意早已不似當初,如今連沈猶楓和九毒都能原諒流雲,李雲驀更是發自肺腑地願意釋懷和原諒。他一時拿不定主意,遂下意識地瞥了眼身旁的墨臺鷹,見墨臺鷹沉色不語,遂自個兒默了默,咬牙說道:“我顧念昔日的主僕之情,不會再動一個廢人,且留著你……好生贖罪罷!”
“贖罪……”流雲輕喃一聲,那張毫無血色的面容上,不禁隱隱地染上難懂的悲哀。凡人皆貪生畏死,因世間他事,皆有解決之道,唯獨死亡,無可商量,然於流雲而言,死亡卻是最直接的解脫,他不貪生,不懼死,卻獨獨輸給了絕路,輸給了幻滅,輸給了生不如死。
連翹垂目盯著流雲,恨然道:“你當初殘忍對待他人之時,恐怕從未想過今日竟會求死不能罷!”
流雲虛弱地看向連翹,眼神中飄過一抹無人明白的落寞,頓了頓,他忽地慟聲問道:“你當真……恨我麼?”
“恨!”連翹心中一痛,嘴上卻毫不猶豫地淒厲答道:“你有多恨我,我便有多恨你!”
“是麼……”流雲喟然,將頭靠上樑柱,嘴角剎那揚起一抹玩世不恭地戲謔:“如此說來……當初在雲壇……你便開始恨我了罷……”他側目一笑:“恨我什麼?”
連翹一怔,當下雙拳顫抖,眼中已是烈焰燃燒,冷冰冰道:“我恨那屠我全家之人是你兄長!讓我幼年便揹負血債!我恨那禍亂天下之人是你義父!你我此生永為殊途!我恨你毀我一生!是你毀我一生!我……我……”他驀地哽咽,眼中復仇的烈焰頃刻被決堤的淚水所熄滅,整個人顫抖不已,心如刀絞:“我恨……恨自己錯愛一生……偏要對你這無恥之徒動心!”
流雲倏然止住笑意,竟瞬間失了神,彷彿被連翹的話給深深地刺痛了心底最隱秘的地方——揹負血債,永為殊途,毀我一生,我與他,相互仇恨,相互傷害,竟又如此的相似麼?他沉默又恍惚地看向連翹手中的青花瓷瓶,微微一頓,悽然道:“既然如此……你便將這血竭……灌入我口中……方能解恨了罷……”
“砰!”連翹手中的瓷瓶脆聲滑落,霎時碎片四濺,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竟是淚如雨下。流雲再次怔住,嘴角流出一縷血絲,他一心求死,已暗中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只待血竭入口,他便能迅速解脫,但此番定睛一看,那碎掉的瓷瓶中哪有什麼毒藥!不過……是一隻空瓶。
眾人見狀,難免一陣騷動,沈猶楓心中嘆息,澀然搖了搖頭。九毒眼中含淚,上前嘆道:“流雲,世間血竭,早在我繼任掌門之時便盡數銷燬,連兒他……他以毒復仇……根本就未想過真的殺你……”
流雲渾身劇顫,他目不轉睛地盯住連翹,立時心緒繁複,難以自拔。這是流雲第二次亦是最後一次凝神去看連翹。他第一次入神地看他,是在從釜陽逃往青州的途中,那時,他遠遠獨坐,冷漠地望著從河邊取水歸來的連翹,望著他越走越近,直到眸中那衣衫襤褸的身影完全清晰——
紅衣少年的手中拈著一朵白色的野雛菊,他將花瓣朝著陽光高高舉起,眯著眼睛仔細地看著,那短短的一瞬間,少年臉上的仇恨和悲傷竟全然不見,他微揚唇角,輕顰淺笑,一如當日,他在名州與他初逢,那紅衣上滿滿地落著不染塵囂的純真。
“流雲大哥也是龍鼎聯盟的人……也會保護咱們吧?”
“這個自然……你跟著我……我定會保你周全……”
了了片言,他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跟著他,是生是死都跟定了他,他卻從未護過他。
恍如往昔……便成往昔……
陽光化開,灑在少年單薄的肩膀上,紅衣少年變成了藍衣少年,一樣的衣衫襤褸,一樣的手拈雛菊,一樣地閃耀著無恨無悲的神采……那藍衣上滿滿地,落著不染塵囂的純真。
“大哥……會保護藍嬰的吧?”
“傻瓜,你是我二弟,是我藍鏡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護你護誰!”
深埋在心中的片段交織成一幕幕酸甜苦辣的往事,說好了不再記起,此刻卻幡然奪出,被淚水沖刷地乾淨透明……
“哼,你讓你大哥來教訓咱們吶!你大哥在哪?哈哈哈……”
“悶死他!悶死他!”
“咳咳……哥……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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