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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說一句話,生怕一開口就被他削去舌頭。
他看得清楚;樂子期現在的眼神比自己更像鬼。
“說,你們三鬼習武以來;枉送過多少無辜性命;”
一鬼使勁抿著唇。這次倒不是怕被削掉舌頭;而是,他實在記不清楚。
“出道十年,手刃一千零八十一人。光我逍遙店就有四個苦主。”那邊石話先生又說了實話。
“很好。”
樂子期又笑了,伸手一指亟初禾:“這個人比起我,可算寬厚的多。他僅僅是取了你兄弟的性命。而我,”樂子期忽然收了鉤,站起身,咬牙切齒,“我要你,去尋你們殺掉的一千零八十一人的親眷。去挨家挨戶的親耳聽聽那些無辜死在你手上的人,他們的雙親父母,妻子兒女說起自己的孩子丈夫父親的時候,是怎樣的哀思惆悵,怎樣的悲痛欲絕!!”
他朗聲喚石話:“煩請石先生幫他記下這一筆,等解毒之後,要督他一個不落的去還賬!”
石話欣然答應,也不管一鬼臉上是怎樣的驚懼絕望,口中怎樣的殺豬般哀嚎,徑自命人去抬他:“是這樣道理,你先還清以前的債,再去找亟少俠算賬不晚。當然,前提是,你真的還得清。”
一鬼終於閉嘴,臉上慘無血色。
顧回藍卻不喜這一幕。他覺得釋然如果在這裡,必定會選擇開解、感化漠北一鬼,令他由衷悔改,而非將他推向冤冤相報沒有盡頭的痛苦深淵。或許這並不被人理解,但釋然就是這樣獨一無二的人,縱使有人十惡不赦,罪行罄竹難書,他仍是會為對方想一想,想他之所以為惡,是有幾分的不得已,自己又可以為他做些什麼。在他眼中,沒有人性本惡,只有尚未從善。即便是面對坑害他一生的白頭翁,為了保護顧回藍和更多無辜,而不得不選擇殺死對方時,他仍獻上了自己的一條命,以示尊敬。尊敬的當然不是白頭翁那樣泯滅人性的混蛋,而是他的性命。
誰的性命在釋然眼中,都是至高無上的,猶如神祗。
就像當年,釋然曾得到白頭翁的五十年功力,內力深厚足以令江湖人士羨煞,卻怎樣也不肯學外家招式,唯恐自己學了會失手殺人。
“命之可貴,常被人忽略,”釋然說,“可總會有想起來的時候,我是不願等到他們想要珍惜的時候,只剩下覆水難收的痛苦。”
顧回藍怎會不懂?
他不但懂,並且為了這份澄淨無垢,使盡十八般武藝的呵護。他不怕費神周旋於世人間,他不怕玩命應對沒完沒了的陰謀詭計,他更不怕哪怕強大如白頭翁一樣的敵人。為了呵護釋然心底一份無暇天地,為了力保這個獨一無二的人,他顧回藍可以做任何事,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然而釋然失蹤了。
就像朝陽突然有天不再升起,就像暖春突然不會再到來,所有的執著數十年蓋成的巍然高樓,剎那間,轟然坍塌。他心灰意冷。懶惰到冷眼觀世事,喜悲藏心頭,表情都木然,彷彿往日的瀟灑倜儻、獨步江湖的浪子不曾存在過一樣。
譬如,他之前去明月樓,會甜言蜜語,會沾花惹草,會刻意留宿,會請求姑娘們傳出魈鬼風流多情不定的狼藉聲名。可現在,他去明月樓,只是為尋好友的行蹤,或者是送掉自己的命,哪怕面對的是花魁明月姑娘,也沒再說過一句體己話。
譬如,從前他若是遇到今日眼前這許多女子,一定會湊上前溫言好語的安慰一番;可現在,他最多同情地道一句叫她們看清負心郎。
皇甫大哥說,他這是入了佛道,參透禪機,四大皆空。令人恨,又令人嘆。
他問:“顧回藍,如果你沒有遇到我家么弟,會怎樣?”
顧回藍眼望著天,一罈酒下肚,他的眸仍然灼灼閃亮:“我會去找他。因為他再遇不到比我更好的朋友。”
皇甫大哥沒有追問下去,他已聽出另一層意思,釋然一片冰心在玉壺,顧回藍又何嘗不是這樣呢?皇甫大哥由衷欣慰——當年攔下兄弟們的殺招救回這個人,果然是對的。
逍遙店的人撤的飛快,山路上轉眼恢復清淨。顧回藍這才邁步。樂子期緊隨其後。亟初禾始終在他身側。紅衣侍童跟在最末。
那小二功夫不錯,反應也快,見他們走,拔腿便追,追著追著又想起什麼來:“幹嘛剛才不跟我逍遙店的兄弟一起下山?”
亟初禾白他一眼:“還不是怕有人被連累。”
小二一聽,好大不高興:“我逍遙店怕過誰,你可不要小瞧人。”
亟初禾冷笑:“自有辨不清是非,又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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