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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三月初臨,春風含著些許暖意,終究是消融了一季的寒冷寂寥。春雨輕柔如絲連連綿綿。綠意漸漸在雲城鋪展開來。
塵笑樓的小倌們將那笨拙厚重的冬眠襖棄在箱底。長相陰柔的,披上繁複華美的綾羅綢緞,系起飄渺輕柔的腰帶,勾勒出的輕盈體態絕不比普通妓院的姑娘差一絲一毫。也有少許清明俊朗的,高挑的身軀包裹在精緻素雅的衣料下,更顯英姿勃發。
塵笑樓是這裡唯一一所小倌館。所謂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繁華富裕如雲城,總有些個喜好男色的主兒。煙花巷柳之地,大白天裡總歸是冷冷清清人人藐視的。更有自命高潔者繞道而行,彷彿靠近那條街都髒了自己的腳。可就是這麼個不入流的街巷,到了夜裡反而熱鬧起來。官僚商人紈絝子弟常常在這兒享樂流連一醉方休。
依舊是夜。
點亮硃紅屋簷下的兩盞暗紅燈籠,昏昏暗暗的光華滲透而來,映得“塵笑樓”三個刻字半明半影。樓內歌舞昇平。臺上清瘦嬌柔的舞倌們身著薄紗舞姿婀娜,臺下談笑風生的客人們飲下杯杯陳年美酒。懷裡摟著靈動可人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大手在潔白似玉的年青肌膚上來回輕撫。香薰爐擱置在四方牆角,幽幽飄散這醉人香氣。
真可謂“春,色,滿園”。
笑逢獨自端坐在二樓庭廊,素白珠簾垂下,左右搖曳。半遮半掩了本就不怎麼引人注意的地兒。
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輕緩悠然地撥弄琴絃,深沉古雅的音律如溪流潺潺流淌入人們耳中。笑染望向樓下不遠處那名眉頭輕斂與同伴相對而坐的男子。原本沉靜如幽幽潭水的黑眸竟漾起淡淡的溫柔,卻又在下一刻繼續低頭撫琴,髮絲柔順烏黑,伴隨這一動作滑落肩頭,遮住了俊逸出塵的側臉。琴絃微微顫動,笑逢眼裡逐漸恢復了平日的清澈明淨,與淡漠疏遠。
笑逢笑逢,名雖如此,卻從未見他對誰展顏歡笑。倚靠著出眾精湛的琴技,方才在這博得一席之地。他是清倌,至少不必像那些紅倌一般塗脂抹粉,賣弄身段在的客人面前賣笑討巧。
思及此,笑逢強牽一抹自嘲輕笑,自言自語地喃喃:“清倌?”
聲音透澈悅耳,同時也如他本人一樣,透著一骨子冷漠意味。
顧楚頭疼欲裂,瞪視自家小師弟。即使躲在相對安靜的角落,屋內花枝招展的少年著實令他渾身不自在。思索再三,板起正義凜然的面孔道:“述言,下次不許再胡鬧了,這種地方不是我們該來的。”
對面正為空杯續茶的少年聞言,雙眼彎成月牙兒。睫毛濃密黑卷,襯得眼裡波光粼粼:“師兄上次也是這麼說的。”茶杯舉至顧楚唇邊,依舊笑嘻嘻的模樣:“師兄教訓的是,來,喝口茶順順氣兒。”
溫熱霧氣迴盪於唇畔,顧楚面上一紅,奈何敵不過李述言的堅持,將那滿滿濃郁茶香囫圇吞入腹中。
“師弟,你是不是。。。。。。”顧楚猶豫,不知如何開口。
李述言慢慢眨下杏眼,“是什麼?”
“這。。。。。。”見對方笑得狡黠,後悔平時過份寵愛這調皮師弟。
“哈哈,師兄你莫想太多。”自顧自地沏茶,“待膩味了小倌館,我們邊去宜春樓裡瞧瞧吧。”就著顧楚方才喝過的位置,一飲而盡。
顧楚皺眉。還想著往青樓裡跑,果然是寵壞了。若被師傅知道,顧楚趕走心裡的可怕設想。下次不論述言如何軟硬兼施可憐兮兮地懇求,也絕不對他心軟。這次,罷了罷了,就任他折騰吧。
既來之,則安之。
右手拇指習慣性摩擦系在腰側的洌雲劍。只是未料這等煙花之地,會有如此動人心絃的琴聲。嫋嫋弦韻悠悠盪漾纏繞樑間。手指跟著琴聲一下一下敲擊桌面,倒也是一番享受。
☆、第二章
曲終人散。
塵笑樓以樓自居,證明其並非單純以賣身謀利。文人雅士大可在此吟詩作對,飲酒品茶。只可惜願意來此的大多是附庸風雅之徒,真正目的僅僅是一夜暢快的魚水之歡。
曖昧聲響斷斷續續時高時低,混雜男人粗重喘息穿透房門侵入耳內。笑逢經過房廊,古琴環抱胸前。腳步不疾不徐,素白衣袂輕擺。一路前行至走廊盡頭,是笑逢現在的居所。
屋子寬大,簡樸素淨。無一多餘擺設裝飾之物。
點燃燭臺,古琴輕輕置於桌上。笑逢推開木床,月色如水傾入屋內。目光飄向遠方,停滯。手指交纏,似乎是在思考。
神遊之際,忽感眼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