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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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聲轔轔。
坐在角落的小凳上,俞序軒眼觀鼻、鼻觀心,默然無語。奈何他腹中飢餓,餓得無甚力氣,隆慶帝卻精神頗佳。
隆慶帝佔據著帝輦內主座的位置,玩味地看著眼前的宰相大人。從他的明黃龍袍上,高雅的龍涎香味淡淡地彌散著,車內全是這種味道。隆慶帝偶爾伸手挑簾,車輦外夜景靜謐,盛大的皇家車隊舉著儀仗、掌著宮燈,正不緊不慢地朝著俞相府行去。
俞相府的方位與教堂正好遙相對,也就是說,車隊須得穿過整座京城,才能到達相府。這件事說難不難,卻很麻煩。隆慶帝也有些奇怪,為何方才他仍堅持要送呢。
雖說是以勢壓人,但他原本就是皇帝,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忽地覺得,方才為了屬下臣子比自己更聰明的事而暗自生氣,其實也是很無聊的。只要不掌握兵權,只要不蒙弊聖聽,屬下的臣子愈聰明,他這個皇帝愈省心,否則,他哪有時間日日臨幸那千嬌百媚的馨妃和後宮上千佳麗。
隆慶帝想了想,微笑著說道:“方才朕與楊喬奇之間,卿可聽懂幾分呀?”
俞序軒謹慎地答道:“啟稟皇上,微臣實不懂天文之學,聽皇上與楊大人所言,如聽天書,半分也是不懂的。”
隆慶帝明知他在謙虛,倒也不十分生氣,仍舊說:“卿但說無妨。哈哈,卿之大才,朕豈能不知?若說不懂半分,這倒是奇了,或者是說朕眼光有誤,選錯了宰相?”今天隆慶帝心情不錯,以往當他心情尚佳時,君臣之間也常說些笑話,輕鬆一下。
奈何俞序軒此時早沒了與皇帝說笑的心情,離開了教堂那個環境,他不兔又想起夏邑無辜的災民們,又想起早夭的小妾。他甚至於想,現在,只要手裡有一把刀,馬上便能得報大仇。既無須如此麻煩,又無須連累旁人。他這樣做,真地是值得嗎?
車內空間太小,空氣無法流通,他的頭有些暈,裝也裝不出來。他仍是一板一眼地說:“微臣不敢欺瞞皇上,微臣一來今日才為亡妾做了法事,身體實在勞頓,二則真地不懂天文。望皇上恕罪。”
如果是一般皇帝,也就被俞相一通官樣文章給糊弄過去。畢竟俞相還是恭謹的。但隆慶帝卻從俞序軒一直低著的頭與僵硬的肢體語言中,敏感地察覺到,或許俞序軒是累了,但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哼,恐怕是心懷怨懟吧。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天仙美人,朕一定會在無人時對你如何嗎?
畢竟天天“山珍海味”地吃著,俞序軒不甚出色的男性軀體,對皇帝的吸引力實在有限。倒是他惟一可與皇帝相抗衡的聰明才智、及作為一代名相的睿智從容,讓吃膩了嘴的隆慶帝頗為新鮮。但也僅此而已,帝王的教養,還不至於讓他第二次強迫同一個男人。
隆慶帝心裡暗恨、不屑,臉上卻愈發地顯出高深莫測。他笑道:“區區小事,無妨的。觀卿臉色不好,可是染恙了?朕亦通歧黃術,來,過來讓朕診斷一下。”
看著皇帝似要探來的手,俞序軒毛骨悚然,不自覺地就向後微微一讓,說:“不敢勞動皇上千金之軀……”
但這一讓,卻徹底激怒了皇帝。隆慶帝也不知他為何會如此,但他的手已經先於理智一步,猛地撈起俞序軒的手腕,閉上眼睛,以三指開始搭脈:“朕說了,為你診治。”
俞序軒只好不再說話,閉上眼睛,由著皇帝搭脈。但如此近的距離,看似封閉的小環境,除了車外細碎的馬蹄聲與車輪聲,一切都是安靜的。甚至於,連皇帝的眼睛也是閉上的。只要他手裡有把刀,哪怕是裁紙刀,只要輕輕往前一送,就能結束皇帝的罪惡,同時也結束自己的痛苦……只要……恨意太過於深重。幻想裡,俞序軒甚至已經透過明黃色的龍袍、把刀尖一直推進了眼前寬廣的胸膛深處……忽地無比燠惱,他竟是從來沒有隨身帶刀的習慣。
隆慶帝忽地睜開眼睛,目光炯炯、居高臨下地看眼前的相爺,說:“卿可是有心事?心跳很快呀!”
當皇帝突地張開眼時,俞序軒幾乎都以為藏在心裡的不軌企圖被發現了。
四周光線幽暗,一切猶如如噩夢。
在這個時代,謀殺皇帝是抄家滅九族的大罪,即使他死了,即使皇帝也死了,但繼任的皇帝一樣會讓他所深愛的妻兒陪葬,俞氏家族血流成河、雞犬不留。“呼”,只是一個瞬間,俞序軒的額上全是冷汗,身體發軟,微一踉蹌,他的臉,輕輕掃過皇帝的胸膛,觸到了龍袍上冰涼的龍涎香味。
俞序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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